子盈跟在他身后,看到免稅店化妝品部門,也順便買了幾瓶香奈兒第五號,日本人最喜歡這個。
付了賬,看見一個艷女在挑指甲油,她在試一種看上去像閃山云似的幻彩色,不禁吸引了子盈的注意。
她只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剛轉身走,忽然有人招呼:“子盈。”
“呵,是你,高戈?!闭嬲馔狻?/p>
“子盈,去日本?”
子盈上下打量高戈,只見她終于穿上白襯衫牛仔褲,配芭蕾式平跟鞋,土氣流氣蕩然無存。
“我去工作。”
“裝修堡壘?”她笑問。
“不,蓋游樂場。”
“子盈,你真能干?!?/p>
高戈把她拉到一旁坐下:“可以說幾句話嗎?”
子盈點點頭。
郭印南看見她碰上朋友,十分識趣,坐到不遠之處。
高戈微笑:“還是那個老實的年輕人?!?/p>
子盈笑:“你指傻小子?!?/p>
“他?他不傻,否則不會找到你這么好的女朋友?!?/p>
子盈看著高戈:“你呢?”
“我到東京結婚。”
什么,子盈意外,馬上想到東洋黑社會頭子,野寇黨成員:黑眼鏡、黑西裝、配手槍,還有,尾指少了一截。
“他是一個面檔東主。”高戈聲音輕輕,“只有一輛小型貨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p>
子盈聽得呆了。
高戈說:“走了那么多路,累啦,希望得到歸宿,樹高千丈葉落歸根,已經通知家里,下個月注冊?!?/p>
“恭喜你,高戈。”
“他姓丘,是華裔?!?/p>
“是怎樣認識的呢?”
答案很快來了:“去年到東京來,逛街逛得累了,隨便走進店里,買碗牛肉面吃,那面做得差極,我說了他幾句,并且指點他如何熬湯、下面、油泡牛肉片,就這樣攀談起來?!?/p>
子盈點點頭。
有緣千里來相會。
“待店打了烊才走,又忘記拿大包小包,第二天回轉去,那湯面已經有進步?!?/p>
子盈笑:“像一篇小說里的情節(jié)?!?/p>
“原來,我們有著類似的童年,大家都是掙扎出身,一早離家,有許多話題,說到后來,一起落淚。這個時候,我發(fā)覺同那些富商男友,一點共通都沒有,而我對錦衣美食,也實在麻木厭倦,我們進展得很快,他會來接飛機?!?/p>
這時,上飛機的時間到了,郭印南朝子盈走過來,子盈站起說:“祝你凡事順利?!?/p>
他們坐在同一班飛機上,高戈在前,子盈在后。
半途,高戈來看過她,給子盈一只蜜橘。
子盈朝她點點頭。
印南問:“那是誰?”
原來他已不認得她,可見高戈變了許多。
子盈答:“一個朋友?!?/p>
“有點面熟?!?/p>
“美人都一個樣子: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
“子盈,你也是可人兒?!?/p>
子盈笑:“既然你那么說,卻之不恭,我相信我是好了。”
她閉上眼休息,5個小時航程很快過去。
下飛機時想找高戈,她已經失去蹤影,子盈知道這肯定是最后一次見到她,不禁惆悵。
這一代找到歸宿,退隱去了,輪到下一批出來尋找名利,美女如云,絡繹不絕。
出了關,看到美國公司派來的司機舉起牌子接人,他們迎上去。
剛要上車,忽然又瞥到美人的背影,一個年輕小伙子正替她搬大箱行李。
他穿短袖白T恤,粗布褲,剪平頭,轉過頭來,只見濃眉大眼,手臂上肌肉賁起。
子盈點了點頭,這才不叫委屈,吃苦也值得,一夫一妻,正正經經,干干凈凈。
他開了小貨車門讓她上去,然后把車開走,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從此,這一張叫高戈的艷幟收起。
印南問:“想什么?這一程你特別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