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收回了槍，點點頭，“很聰明的孩子。但是還不是最好的攢刺?！?/p>

姬野扭過頭來。

“最好的攢刺，”老人望著天邊的火燒云，似乎在回味著什么，“是收不回的，那是天授之槍啊，是武神的手刺出來的?！?/p>

“先生……”姬謙正猶豫著。

老人揮手打斷了他，上去輕輕拍了拍姬野的胳膊，“有力的臂膀，不過，你是不是還不明白為什么我能夠把槍用得那么快？不明白為什么我教給你攢刺的方法，卻用這樣變化不定的槍術(shù)？不知道什么樣的槍術(shù)才是最好的？”

姬野點點頭。

“聰明的孩子，我獎勵你一個機會，”老人把自己銀色的長槍遞給姬野，“握一下我的槍?！?/p>

姬野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了。他的臉色忽然變了，老人卻已經(jīng)微笑著收回了長槍。

“明白了么？”

姬野點了點頭。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的武器也很好，”老人指了指虎牙，“但是不要讓它傷到你的心?！?/p>

“虎牙槍是一柄暴烈的槍，很多年前它就是，”老人轉(zhuǎn)頭對著姬謙正，“姬氏終于出現(xiàn)了繼承它的人。這讓我想起從前?！?/p>

老人拉起羽然的手走向門外，“姬先生，我想你應(yīng)該熔了那枚指套。這個使命不是隨著血緣流傳的，只有希望為此戰(zhàn)斗的人才會成為武神真正的追隨者。你也知道，很多人已經(jīng)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價，如果你不想，不必勉強自己?！?/p>

姬謙正怔怔地站在那里。

“不過我來到這里的消息不要讓別人知道了，”老人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你不再是我們的一員，但是作為指套的繼承人，你應(yīng)該知道組織的規(guī)矩！”

“是！”姬謙正低下頭去。

園子的大門“砰”的一聲合上，姬野呆呆地站在那里很久，忽然忍不住撒腿要跟出去。

姬謙正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混帳東西，去哪里？”

姬野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掙扎著要甩開他的胳膊。姬謙正正在急怒中，忽然聽見背后傳來一聲慘叫。他猛地回頭，看見原本在后堂栽花的妻子聽見動靜奔了出來，對著石墁地上一只被踩死的青綠色鸚鵡大哭。

“才買的小哥兒啊，才買的啊！”

姬謙正忽然想起那只鸚鵡，姬野和昌夜對手的時候，攢刺一發(fā)有如風雷，那只呆呆的鸚鵡根本無暇閃避就被他一腳踏死了。難怪那只鸚鵡看著有幾分眼熟，是喜歡蒔花養(yǎng)鳥的妻子剛從外面買來的。

“阿娘，阿娘，”昌夜上去扯著母親的手，“是姬野踩死的?！?/p>

姬謙正呆了一下，忽然放了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姬野的臉上，“要追著去就不要回來了！你這樣的兒子我不敢要，去死了也罷了?！?/p>

姬野仰起頭，撫著自己發(fā)紅的臉，看著父親三人的背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前堂的屋檐下。他也不跑了，呆呆地站著，陽光斂去，園子里慢慢地暗了下去。

老人挽著羽然的手站在門外，老人沉默地對著街上的人流。

羽然抬起頭，“爺爺，你本來是準備殺了他么？”

“是的，我準備借他兒子的手殺掉他，”老人摸了摸羽然的頭，“孩子，不要問了。這種骯臟和惡毒的事情，你是不該知道的?！?/p>

羽然牽住了他的手，“爺爺，不要殺他吧。殺了他，姬野就沒有爸爸了?！?/p>

她低下頭去，“沒有爸爸，就像我一樣……”

“可是他知道太多我們的事情。如果讓他活著，把消息密報給諸侯，危險太大了……姬揚的孫子，還是不免懦弱和平庸啊。”老人嘆息了一聲，“不過也許你是對的，孩子是無辜的，都該有父親?！?/p>

老人把她抱上了馬背，“那么所有危險就由我們來背吧。既然天驅(qū)的意志再也沒有人奉從了，那么就讓我死去又如何呢？最后一個天驅(qū)，應(yīng)該像先輩們一樣死去。我等著諸侯的殺手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