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擋住了。羽然忽地沖到了他面前，伸開雙臂擋著孩子們。

“你跳下去?！庇鹑慌ゎ^低聲說。

“什么？”姬野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

“你從這里跳下去！”羽然放大了聲音，這一次所有人都聽見了。

“羽然你到底在說什么啊？”姬野完全地呆住了，而羽然已經(jīng)把他往懸崖邊推了。

“你沒有聽見我的話?。俊庇鹑淮蠛捌饋?，拼盡了全力，像是一個(gè)要蘋果的孩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是要送我東西么？那我就要你從這里跳下去！”

姬野看著她玫瑰紅的眼睛。他說不清那一瞬他是被什么感覺包圍了，也許是驚訝于那種認(rèn)真的美麗，也許是迷惑于羽然忽如其來的任性，也許只是淡淡的溫暖和種在血脈里的信任。

他轉(zhuǎn)身，跳下了懸崖！

山風(fēng)在他耳邊呼嘯，他努力地仰頭對著一輪圓月。月影中忽然多了一個(gè)人的身影。

“羽然！”他大吼。

羽然就跟在他身后躍出了懸崖。急速的墜落中，羽然的身上閃動(dòng)著銀一樣的光輝。她的臉色分明帶著某種掙扎的痛苦，卻奮力地伸過雙手，和姬野緊緊地握在一起。

目瞪口呆的少年們一齊沖到了懸崖邊，去看落下的兩個(gè)人。在幽深的山谷里，女孩身上的白衣卻明亮如月，仿佛她的身上帶著一輪光，進(jìn)而成百上千倍地?cái)U(kuò)展開來。一時(shí)間仿佛天上和地下各有一輪月，有什么東西利刃一樣刺破了下面那輪圓月的光華。

光芒竟然像是實(shí)質(zhì)一樣碎裂開來，灰燼般隨著風(fēng)散去。而留下的，卻是長達(dá)兩丈的輝煌光羽。它們完全張開的時(shí)候，像是雛鳥奮力地?fù)纹屏耸`它的蛋殼，對著世界發(fā)出第一聲清啼。所有人都被那光照得睜不開眼睛。

等到他們能夠睜眼的時(shí)候，正看見女孩振動(dòng)著巨大的光羽從懸崖下緩緩升起，她背后的衣衫完全被撕碎了，暴露出明玉一樣透明的肌膚。可是孩子們都已經(jīng)無暇注意其他，他們眼里只有那對巨大的光羽在緩緩地扇動(dòng)，輝煌得仿佛神使從燃燒的灰燼中復(fù)活。

“羽人……她是羽人??！”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是純血的羽人皇族，”幽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他們的羽翼才是帶著光芒的?！?/p>

羽然的翼梢揚(yáng)起，斜斜地一轉(zhuǎn)，帶著巨大的弧線向著山谷的遠(yuǎn)處滑翔過去。姬野的雙腳懸空，緊緊地抱著羽然的腰，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只巨鷹抓起的羊羔，可是第一次這樣去看大地，他完全忘記了傷痛，只剩下驚喜。

蒼青色的山脈延伸著去向遠(yuǎn)處，將和雷眼山交匯，白色的水線在月光下遙遠(yuǎn)而清晰，那是建水的支流，大地在下面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版圖。

“羽然，你真的會(huì)飛啊。”他抬頭大喊。

“別亂動(dòng)！”羽然也喊著回應(yīng)，“我只飛過幾次，今夜正好是明月律的滿月之期，否則那么快地展翼我也沒辦法。”

“我們要飛到哪里去？”

“不知道，我?guī)б粋€(gè)人飛不遠(yuǎn)。”

“能飛到鳳凰池邊去看彩燈么？”

羽然點(diǎn)頭，看著男孩黑亮的眼睛，她露出牙齒笑了，“將來我長大了就能飛得更遠(yuǎn)，帶你一直飛到寧州去看森林，我們?nèi)フ引堊逡膊挥迷齑耍規(guī)е泔w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