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美低了頭一言不發(fā)。
隔了一會兒,言少棣才問:“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p>
洛美的聲音有點生硬:“不用了,我就在這里下車?!毕铝塑嚭?,終究是生氣,她沿著街道茫然地走了幾步,一種前所未有的凄楚無助感爬上心間。這里正是繁華的商業(yè)區(qū),微雨的黃昏,街邊商店里的櫥窗中早早亮了燈,剔透地照著琳瑯滿目的商品,大玻璃櫥窗映出路上流動的車燈,身后呼嘯而過的車聲,像是川流不息的河。她沒來由只是累,身心俱疲的累。
她懶得搭計程車,慢慢走回去,一直走到天黑才回到家中,父親已做好了飯菜在等她,問:“你是病著的人,怎么還往外跑?傘也不拿,看頭發(fā)都全濕了?!币贿呎f,一邊去拿干毛巾來給她。
“公司有點急事?!彼撓乱驯挥炅艿脻裢傅耐庖?,“再說,我已經差不多都好了,明天就打算銷假去上班?!?/p>
“不用那么拼命。”官峰對女兒說,“有病就要治,而且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p>
洛美慢慢用干毛巾擦著頭發(fā):“妹妹和言先生度蜜月去了,丟下一大堆的事情,我總不能也撂挑子。”她一直改不了口,還是稱呼言少梓為言先生。
官峰說:“那么辛苦就不要做了,你們公司一向蜚短流長不斷,現在這情形不如順水推舟辭職,免得人家又說閑話,以為你是沾了姻親的光?!?/p>
洛美放下毛巾,去洗了手來吃飯,停箸想了一想,說:“我何嘗沒有想過辭職,只是這么多年了,從秘書室最低的打雜小妹到了今天的首席。自己好不容易掙下來的天地,總有些不甘心?!?/p>
官峰說:“憑你的資歷到哪里不能再找份好工作?言家人多眼雜,還是辭了的好。”
洛美不說話,依舊低著頭。手里的筷子只夾了兩顆米粒,慢慢地喂到嘴里去,有些出神的樣子。官峰見了她這個樣子,不好再說什么,也就不提了。
第二天她銷假上班,本來言少梓休假去度蜜月,資管部就積了不少公事,她又病休了幾天,越發(fā)囤積下來了。一上班鋪天蓋地的會議、討論、簽呈、電話……忙得人像鐘表里的齒輪,轉得飛快。
到午餐時間,她終于忍受不了愈來愈烈的頭痛,溜到樓下的藥店去買了止痛藥,吞了一片下去?;氐阶约旱霓k公室里繼續(xù)面對電腦屏幕,什么都是十萬火急,偏偏電話還不識趣地大響,她騰出手來接電話:“資管官洛美?!?/p>
聽筒中是一個公事化的柔和聲音:“這里是董事長秘書室。官小姐,方助理囑我提醒您,傅培先生是下午三點四十的航班抵達,請您別忘了去機場接機?!?/p>
她頭疼欲裂,哦!天,為什么止痛藥還不發(fā)揮作用?她先答應了,掛斷電話后才去想傅培是個什么人?想了半晌想不起來,去翻客戶備忘錄也沒有,最后還是問了陳西蘭。
陳西蘭查問了公司的備忘錄才進來告訴她:“傅培先生是著名的危機處理專家,公司似乎聘請他來處理企劃部的一個CASE?!?/p>
洛美按住突突亂跳的太陽穴,忍住頭痛問:“企劃部的哪個CASE需要危機處理專家?”如果是企劃案出了紕漏,自己理應知情,可是為什么她沒聽到任何風聲?
陳西蘭搖搖頭,表示并不知情,洛美就讓她出去了??偣镜娜耸轮贫日谶M行新的調整,企劃與資管、地產幾個部門暫時都是言少梓在負責,行政管理運作比較混亂,但那是高層的問題,縱然她是高級職員也沒辦法過問。
機場一如既往的嘈雜喧鬧,一位外表斯文的男子直沖她走過來,問:“官小姐?”
洛美一笑:“傅先生,車子在外面?!?/p>
洛美陪在一旁,并不了解言少棣為了什么聘請傅培來公司。洗塵宴設在精美的和式料理店。言少棣大約因為心情不錯,連連地向傅培敬酒,宴罷,又請傅培去唱KTV,一直玩到午夜,才派車送傅培回酒店。
因為跟著老板出來,所以洛美沒有自己開車。言少棣的座車是部加長型的奔馳車,又靜又穩(wěn)。她低著頭,望著車頂燈柔和光線下自己的手發(fā)怔,突然地想,素白的手指如果哪天戴上戒指,會不會不習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