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香寒 Vol.6(8)

香寒 作者:匪我思存


現(xiàn)在,她常常從自己辦公室所在的宇天大廈步行穿過仰止廣場,去仰止大廈。走這樣一段路的時候,她正好可以利用稍稍空閑的頭腦,冷靜地考慮自己進入仰止大廈后的一舉一動。過去在仰止大廈里,她是呼風(fēng)喚雨的官洛美、所有文員白領(lǐng)奮斗的偶像,他們對她是尊敬的。而如今,底下的人已隱隱明白了高層中的波詭云譎。于是,對她的尊敬中就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他們已經(jīng)開始明白,她是常欣關(guān)系企業(yè)的心腹大患,她的存在是對整個仰止大廈的一種危脅――不是威脅,用威脅來形容她太過于輕淺了。她過去在這個大廈中的成就,恰好證明了今天她具有的殺傷力。

所以洛美對自己在仰止的一舉一動都很留心。

可是,今天沒有。不知道為什么,她的思緒有一點紊亂,而且,斜斜的雨絲令她的思緒飄到了更遠,以至于她走進仰止的大堂時,心里只在想:“今年的春天真是多雨?!?/p>

電梯下來了,她走進去,電梯里沒有旁人,不假思索地,她按下了樓層。高速電梯只用了幾秒鐘就將她送到了她要去的地方,發(fā)出一聲悅耳的鈴聲,雙門無聲地滑開,鮮艷的紅字躍入她眼簾:“十七樓?資管”,熟悉的五個大字,真有些驚心動魄的感覺。她呆住了,會議室在頂層,她到十七樓來做什么呢?

一種她無法領(lǐng)悟的情緒淡淡地彌漫上心頭,十七樓、資管部、首席……多么遙遠的事情。其實也不過是四五個月前的事,但她總覺得那段時光遙遠得一如前世了,而今生――只剩了她一個人,立在一部空落落的電梯里,仿佛孤立無援,無可依靠。

重新關(guān)上電梯,升上頂層,順著走廊拐彎,立在門前的秘書替她打開沉重的橡木門,她步入會議室,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所以她道歉:“對不起,我遲到了一分鐘?!?/p>

“沒關(guān)系?!毖陨匍Φ哪抗饴舆^,仍舊不帶一絲表情,“我們現(xiàn)在開始吧?!?/p>

破天荒地,她在會議中走了神。她根本沒有去聽別人到底在講什么,而是望著手中的資料,發(fā)起呆來。

但她沒有失神太久,在言少棣講到第二點時,她成功地將自己神游九天之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雖然有些厭倦、厭倦?是的,她早就厭倦了這一切??墒撬坏貌换貋?,不得不繼續(xù)呆在這名利場中。

冗長的會議在五個小時后結(jié)束,與會人員在宴會廳共進工作餐后,天已完全黑了下來,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走出仰止大廈,廣場上的路燈將玻璃絲似的雨絲染成一種剔透的乳白色,稍稍有點涼意了,她身上香奈兒的套裝微薄,讓風(fēng)一吹,令她打了個寒噤。

電話響了,是家中司機打來,怯怯地告訴她車子突然壞掉了。

壞掉了?

讓她坐計程車回那遙遠的新海去嗎?

無可奈何之余還有點哭笑不得,關(guān)上電話,她攏了攏短發(fā),想走入雨中,或者,她真得找一部計程車回去了。

熟悉的奔馳車在她面前緩緩?fù)O?,車窗玻璃徐徐降下,他問:“怎么?車子還沒來嗎?”

“壞掉了?!?/p>

他的眉不經(jīng)意地一皺:“你住新海?晚上很不安全的。上車吧。”

三句話,三種語氣,最后三個字,已帶了一種命令的口吻。這個男人是典型的天之驕子,太習(xí)慣發(fā)號施令,容不得任何人拒絕。

車門已經(jīng)打開了。

上車?還是不上?

言少棣的目光很奇怪,他說:“如果你覺得不便,我可以叫司機先送你回去,再回來載我?!?/p>

“不必了?!彼K于上了車,“已經(jīng)夠麻煩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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