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五月底,卻悶熱得像夏天已經來了。我把窗戶開到即使被人以陳列猥褻物品的罪名告發(fā)也怪不得人的程度,但是空氣絲毫不流通。淤塞的空氣中混雜著各種秘密成分,慢慢地花時間釀熟,恰似裝在山崎蒸餾廠的酒桶里的琥珀色威士忌,一旦踏進這間四疊半宿舍的人,必定會被熏得酩酊大醉。盡管如此,一打開面向走廊的門,徘徊在幽水莊的小貓就會擅自跑進來喵喵叫,十分可愛。因為可愛到令人想吃掉的程度,所以我也有過想吃它的念頭,但是我實在不能做出那么野蠻的行為。哪怕是身穿一條內褲,我也必須維持紳士般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替小貓清掉眼屎之后,我立刻把它趕了出去。
然后關上門,像條圓木般躺在四疊半宿舍里。我想試著沉溺于放蕩的妄想中,但連這也進展得不順利。想擬定邁向瑰麗未來的計劃,卻也遇上瓶頸。想那個也火大,想這個也火大,最后弄得一肚子火。四疊半宿舍里到處充斥著怒火,一只不長眼的蟑螂想穿越其中,正好成為我發(fā)泄?jié)M腹怒火的對象,結果倒霉的蟑螂被我打得粉身碎骨。
因為過了中午才起床,太陽很快就下山了。從窗戶照進來的夕陽又替我的煩躁火上加油。我的心情宛如置身于橘色的陽光下,氣鼓鼓的孤獨粗暴將軍,想騎著血統高貴的白馬,馳騁在無垠無涯的海邊,但在縱身躍上白馬之前,鐵定會被踐踏得不成人形。身為“戀愛絆腳石”的我,就連騎馬趕走抑郁之情都辦不到。
受到不必要且矛盾的思緒折磨,同時想到和小津約定的期限一分一秒地逼近,我就覺得自我折磨也該適可而止。若是一再反復自虐性的內心征戰(zhàn),我想,是否遲早有一天,釋迦牟尼佛會垂下蜘蛛絲把我拉上去,摸摸我的頭呢?大概會落得抓住蜘蛛絲時,蜘蛛絲突然斷掉,跌回四疊半地獄,提供釋迦牟尼佛娛樂的下場。
下午五點,我被自虐性的妄想搞得頭昏腦脹,最后不爽到最高點時,該唾棄的損友小津前來造訪。他也一臉大便色。
“你還是滿臉黑氣耶?!蹦鞘撬^的第一句話。
“你還不是一樣?!蔽也粣偟剡€以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