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可了不得,人言可畏。如果是真的,往小了說是丟盡了羅家的臉面,往大了說那是讓羅千山一手搭起來的家族后繼無人。為此羅千山還特意試探過,讓管家文泰找機會給詩承介紹幾位紅顏,姿色即使說不上傾國傾城,也絕對是清麗脫俗,儀態(tài)萬方,就連他這個年紀的男人,見了都難免心潮起伏。然而兒子的反應(yīng)很讓他失望,雖然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對女人多么排斥,但也看不出他有多少熱情。
羅千山為此焦慮不已,深恐香火基業(yè)就此斷滅,更覺得沒管好兒子,對不住九泉下的糟糠之妻。而羅詩承壓根不體諒父親的憂愁,父子之間從未有過促膝長談的時刻,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游玩,除了隔三岔五地回來命貼身侍從回來拿錢之外,幾乎跟家里斷了聯(lián)系。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怕回來要被父親管著,羅千山做事情看似溫和,實際非常嚴謹,父子倆剛好相反。幸好老管家文泰心細如發(fā),一直在留心羅詩承的行蹤,就在前兩天,他帶回來一個消息:據(jù)說羅詩承盯上了一位姑娘。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羅千山臉漲得通紅,比他自己盯上了一位姑娘還激動,抓著文泰的手說:“把這姑娘查清楚!查清楚!文泰,你千萬要幫我這個忙!”
于是文泰二話不說,又跑出去了。
候了半晌,老管家終于回來了,滿頭大汗,臉色跟羅千山一樣漲得通紅。
羅千山顧不得讓他休息喘氣,連忙問:“怎么樣了?”
看得出來文泰也很激動,點頭說:“確實有!”
“這姑娘什么來路?長什么模樣?”
“我還沒見到,聽說是絕色佳人,姓魏,祖籍桐城,出自書香門第,近兩年家道中落,才跟隨父親一起到揚州來投親,據(jù)說還得到桐城的大文豪姚鼐的后人舉薦,姚鼐在廣儲門外的梅花書院任過掌院,所以書院專門為她們父女辟出一套客房,深居簡出?!?/p>
“梅花書院?”羅千山訝然,“詩承怎么會去書院?以前用八抬大轎也請不過去的?!?/p>
“少爺前些日子結(jié)交了幾位肄業(yè)的舉人?!?/p>
“嗯,嗯!那詩承人呢?”
“原本住在三元坊的連綿客棧,這兩天因為看上了魏姑娘,就搬到了廣儲門附近了?!?/p>
羅千山繞著紅木太師椅走了兩圈,問:“這姑娘對詩承是什么態(tài)度?”
“沒打聽到,不過我已經(jīng)央人送了厚禮給掌院,應(yīng)該會有眉目!”
“這個不著急,不著急!”
羅千山哈哈大笑。對于他來說,知道兒子喜歡女人這一點就夠了,至于魏姑娘喜不喜歡他不打緊,只要兒子開了竅,以后秀色佳人可以慢慢挑。
“少爺?shù)难酃饪刹皇且话愕母?!?/p>
文泰這句感嘆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卻猛然點醒了羅千山:如果兒子是開了竅還好,可如果是眼光太高那就難辦了——萬一魏姑娘沒拿下,以后還能遇到一個中意的嗎?
他再次一把抓起文泰的手,誠懇地說:“文泰,你比我更清楚這個不肖子,他對你比對我好,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撮合這份姻緣!”
文泰心里是感慨萬千,跟了羅千山這么多年,對他的秉性脾氣早已是了解透徹,可憐天下父母心,除了羅詩承之外,什么事情還能讓他有這般激烈的反應(yīng)?
“老爺,您這是哪里話?這是我份內(nèi)事,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對他跟對自己孩子一樣,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倒是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您費心了。”
“什么事?”
“我這兩天除了關(guān)照少爺?shù)氖轮?,還順便打探了一些關(guān)于龍須宴的事情,我覺得這里面不簡單?!?/p>
“哦?”
羅千山緩步坐到太師椅上,此刻文泰表情沉重,但是他卻放松了,商圈官場上的風浪他已經(jīng)見得足夠多,這些事情何足道哉!天下再大的動靜,大不過江山易主,可在他看來,皇帝老子換位也抵不過兒子看上一個女人。
“老爺,龍須宴上肯定要出大事……”
“怎么說?”
文泰上前兩步,俯下身子說了兩句話。
聽他講完,羅千山剛放松下來的臉色瞬間又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