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終身大事,談何容易?

奮斗書 作者:劉墉


If It Only Were So Easy

劉軒

今年碰到閏七月﹐許多朋友的婚禮都排到了秋天。上個月喜宴之多﹐甚至好幾次出現(xiàn)了「趕場」的狀況。

時代不同﹐婚禮也有流行趨勢。最近很多新人喜歡把自己的戀愛故事制作成Flash動畫﹐配上感性的音樂﹐在喜宴上用投影機播放??吹剿鼈儵o感觸很深﹕人生如戲﹐哪一對情侶沒有故事﹖

臺上有故事﹐臺下也有故事﹐在魚翅跟紅酒之間﹐朋友們竊竊相語。

「旁邊那桌的Ken怎么自己一個人來﹖」

「離婚了﹗」「Why﹖」「老婆出軌?!埂窻eally? 他也是﹖」

臺上天長地久﹐臺下曾經(jīng)擁有。這種場面足以讓未婚者卻步難行﹐尤其像我這種老派﹐仍舊期盼婚姻將是一輩子的男人。正是如此﹐每當看到身邊朋友與另一半出現(xiàn)變量﹐都提醒自己﹕寧可謹慎﹐不可沖動﹗

另一場喜宴﹐我竟然被安排到長輩桌﹐唯有一位跟我差不多年齡的小姐。原本以為旁邊坐的是她先生﹐后來才得知是她父親。她在美國念完碩士﹐前幾年回來幫家里做生意。

看著她用臺語跟長輩們一一敬酒﹐15年威士忌連續(xù)干杯﹐我不禁暗地里佩服。

「妳的酒量一直都這么好﹖」

「回來臺灣才鍛煉出來的?!顾f﹕「其實這并不難?!?/p>

雖然這么說﹐但我隱約感覺到另一種難處。一位獨立、貌美、聰明的女人﹐回到臺灣扛起家里的事業(yè)重擔﹐雖然離開了西方世界﹐卻卡在兩種文化之間。

在臺灣的傳統(tǒng)企業(yè)中﹐女人的地位是很微妙的。當你太懂事、太有架式、酒量已經(jīng)練得像個男人時﹐年過三十就很難倒退﹐假裝自己還是個乖巧、溫馴的小千金。

這時最難的﹐應該是找到一位真正配得上的老公﹐問題不是門當戶對﹐而是個人心理已經(jīng)與一般社會脫節(jié)。如果指望生活里還有一點西方式的浪漫﹐只有自求多福了。

以前在波士頓念書時﹐我認識來自各國的留學生﹐因為遠離了家人的監(jiān)督﹐在異鄉(xiāng)大膽地體驗生活。波士頓的夜店里滿是中東和亞洲人﹐許多算是貴族或企業(yè)家第二代﹐享有經(jīng)濟優(yōu)勢﹐又同時背著家族包袱﹐他們亂喝、亂搞、都玩瘋了﹐但畢業(yè)后紛紛回家當乖孩子。

我的英國大學室友就跟一位印度佳麗熱戀。這是個危險的秘密﹐因為當時女方的父母親已委托媒人在印度找好了對象﹐一畢業(yè)就要舉辦婚禮。雖然她家長都是醫(yī)生﹐在美國也住了十幾年﹐卻堅持這種傳統(tǒng)的安排。對方還要求「純潔保障」﹐據(jù)說甚至曾派人到學校探視。萬一我室友與她的戀情曝光﹐后果不堪設想。

每次那女孩子跟我室友過夜﹐我都得逃到圖書館﹐因為她實在太大聲了﹐可以說整個樓層都聽得到。我懷疑那至少有一部份是故意的。她唯恐有人聽到﹐又希望有人聽到。

還有個大學朋友是個很有錢的香港人。據(jù)說他的父母親就是在媒妁的安排之下湊成一對﹐結合了兩個本來就很顯赫的香港企業(yè)家族。他母親是個地道的港式貴婦﹐整天打麻將﹐他父親則是在英國受過高等教育的浪漫學者。有一天我朋友的爺爺去世﹐他父親如同突然獲釋﹐立刻跟太太離婚﹐放棄香港的一切﹐交了個比他小二十歲的女朋友﹐兩人搬到歐洲過波西米亞的生活。

畢業(yè)后﹐我朋友回到香港﹐跟他母親住在山頂?shù)膭e墅里。他既無法原諒他父親﹐又暗地里羨慕他。他的私生活后來也反映出這雙重的個性﹐一方面他成為了不可束縛的花花公子﹐一方面又不敢把外面認識的那些小model帶回家。聽說最近他母親已為他安排相親﹔他的婚禮一定會很有派頭。

我說這些故事﹐不是要反駁我父親的觀點﹐甚至在某方面﹐我同意他的看法﹔長大了﹐開始了解自己不能對「幸?!共扇√运降膽B(tài)度﹐對于終身大事﹐也逐漸能夠接受一些長輩的良心建議。

但是﹐我必須說﹕現(xiàn)在的男女都不是在四合院的高墻后面長大的。我們經(jīng)驗了許多﹐受到不同價值觀的沖擊﹐認識太多失敗的例子﹐做了許多荒唐事﹐可以說是太早熟﹐又不夠成熟。

卡在時代與文化之間﹐我們心里充滿了矛盾。時間到了﹐許多人或許會像我朋友一樣﹐乖乖接受家里的安排﹐但心底還是有個叛逆的火種在隱隱作祟。

所以﹐如果這個年頭還有所謂的「媒妁」﹐我覺得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應該是以一個像神父聽信徒告誡式的誠懇態(tài)度﹐先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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