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腿就跑,跑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跑過花園,差點(diǎn)兒撞上一個女仆,跑出庭院,跑過神廟前的廣場,上了高臺。她上臺階的時(shí)候聽到屋后一聲喊叫,沖進(jìn)漆黑的石柱。
“奧伯萊!奧伯萊,是我!天哪,你在哪里!”
聽見她的驚叫,奧伯萊立刻走了出來;她收不住腳,一頭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怎么了!”
“他們要來了!他們知道了!”她推開他,走進(jìn)黑暗,“大執(zhí)政官呢?”
“在這兒,米蘭妮?!?/p>
他洗去了污濁,脫下雕像的白衣穿在身上,還帶上了神的銀環(huán)。她瞪著他,他說:“他們真的要到這里來?”
“對!”
奧伯萊抽出刀。“那就在這兒把阿吉林干掉。”
“閉嘴。閉嘴!讓我想想!”
一個人在大聲下命令。一只號角在橋上吹響。她抓起阿利科索斯的手?!皝怼!彼麄冊诖蟮畹氖g飛奔,林立的石柱影子重重疊疊,他們從褪色的蛇和蝎子的神話間穿過。雕像背后有個小門,門里是間儲藏室,儲藏室一角有臺階上向。
“上房?”奧伯萊喘息著問。
“從這兒能出去。外面有臺階。”
她奔上臺階,沖到門口。這道門從來沒用過,已經(jīng)老舊變形,打不開。奧伯萊把她拉開,用肩膀猛撞,門才嘩啦一聲開了,奧伯萊差點(diǎn)兒摔到外面。
他們站在藍(lán)天上。身后是神廟的三角護(hù)墻。他們跑過平坦的屋頂。屋頂上堆著陳年的鳥巢和魚骨。
“怎么回事?”奧伯萊喘息著問,“他們怎么會知道!那姑娘!肯定……沒錯。”
“如果是她,”米蘭妮咬牙切齒地說,“我親手勒死她。”
神廟后面是巖石;多年的石階已開裂。阿利科索斯一路跑著跳了下去。奧伯萊緊跟著,重重摔在地上,隨后站起來接米蘭妮?!拔覀兊孟聧u?!?/p>
“不行。只有這里能藏身?!彼阉揭粔K巖石后面,阿利科索斯蹲在那兒,鎮(zhèn)靜地抬頭望著他倆。
“是,可是藏哪兒?”
“下面。懸崖下面?!?/p>
“神睜眼看看吧,姑娘,我怎么下得去?”
米蘭妮用手抹了抹臉。“從我窗戶里下。”她平靜地說。
上院靜悄悄。他們躡手躡腳走過后院。但是他們沒必要這么小心,聽聲音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廟里,或者橋上,看成隊(duì)的士兵匆匆而過。
即便如此,他們?nèi)韵窆碛耙话愦掖掖┻^光天化日下的平臺,緊張得面色蒼白。米蘭妮生怕哪扇門突然打開,生怕克里絲從里面走出來大呼小叫,生怕赫米婭正在她屋里等著,坐在椅子上,面帶輕蔑的笑容。
可是她的屋里沒有人。
米蘭妮把床拉到窗前,跳到床上,俯身向外。懸崖陡峭,羊腸小道在?巖間轉(zhuǎn)了幾道彎,消失在橄欖樹林里。
“就那兒!”
奧伯萊擠到她身旁,罵了一聲,便翻身上了窗臺,用手扒著,吊在外面,接著松手。一聲悶響。樹叢?簌。他輕聲叫道:“大執(zhí)政官?!?/p>
阿利科索斯坐在窗臺上,回頭看了一眼。“和我們一起走吧,米蘭妮。他們?nèi)绻l(fā)現(xiàn)了我,也就發(fā)現(xiàn)了你?!?/p>
“是啊?!彼粗?,猶豫不定。
“你會有危險(xiǎn)。”
“我是祭司。除非我死了,否則不能撤換,而且不能用火傷害我,或者劍,或者水。只有神能……”
“事故是免不了的,”他哀傷地說,“墜落。失蹤。”
“不?!彼粑贝?,盡力思考,“不。我留下。我必須留下。這是我的地方。我不能讓他們趕走,因?yàn)槲沂墙右浪荆冶仨氃趫?,在第九殿?!?/p>
“老天,快點(diǎn)兒!”奧伯萊吼起來。
米蘭妮推了阿里科索斯一把?!翱焯?。藏在懸崖上。今晚我要是有機(jī)會,會從這個窗里吊些吃的下去。”
他慢慢轉(zhuǎn)身,把腿伸到外面。他望著她,面帶莊重的微笑,頭發(fā)在銀環(huán)下更顯得烏黑。他沒說話。
但在她腦子里,那個聲音說:我會找到雨水,米蘭妮。我保證。
他跳下去。就在這時(shí),平臺上傳來腳步聲,輕快急促。她把床推回去,急忙轉(zhuǎn)身。房門被猛地撞開,克里絲跑進(jìn)來。
她披頭散發(fā),氣喘吁吁?!懊滋m妮!他們知道了!他們在……”
米蘭妮上前兩步,一把抓住她,推到墻上?!澳阆蚝彰讒I出賣了我!”
“沒有!”克里絲的聲音驚恐萬狀,帶著哭腔,“我沒有,米蘭妮,我不會!你是我朋友,我決不會……”
“那你告訴誰了?”
“誰也沒……”
“撒謊!”米蘭妮放開她,向后退開,她怒不可遏,一側(cè)太陽穴開始刺痛,“你撒謊,克里絲!告訴誰了?”
克里絲肩膀劇烈起伏,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她擦去眼淚,抬起頭,臉色蒼白,痛苦萬狀。那個名字還沒有輕輕從她嘴里說出,米蘭妮已經(jīng)猜到了。
“瑞西雅。我告訴了瑞西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