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切了下去。
不一會兒,法達瓦劃了第三刀,娜綏妲照做不誤。
很快是第四刀。
接著,第五刀……
一陣怪異的睡意襲來。娜綏妲覺得好累、好冷。她突然意識到忍痛的能力并非決定性因素,更重要的是看誰會因失血過多而昏倒。道道血液淌過腕部,順著手指,濺落到她腳下,會聚成一攤。看法達瓦,他的靴子周邊也匯集了一樣大小,甚至更大的一攤血。
首領(lǐng)手臂上一排張開的紅色切口讓娜綏妲想起了魚鰓。這個匪夷所思的想法讓她感到有趣,她咬住舌頭才不至于傻笑出來。
法達瓦號叫著切下第六刀:“試試看,你這個無用的母狗!”他的叫聲蓋過了喧囂的擊鼓。他單膝跪倒在地上。
娜綏妲也劃了第六刀。
法達瓦顫抖著將刀換到左手。根據(jù)傳統(tǒng),一只手臂最多只能割六刀,否則就有割斷血管和腕腱的危險。娜綏妲換手時,奧林國王跳到他們中間,說:“停!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你們這樣會喪命的?!?/p>
說著,他向娜綏妲伸過手去。娜綏妲一刀刺過來,嚇得他趕緊往回跳?!皠e亂來。”她齒縫間吐出低沉的怒聲。
法達瓦在健碩的右臂上切了一刀,一股鮮血迸射而出。他在握拳了。她希望這個錯誤足以令他堅持不下去。
隨著刀切過肌膚,娜綏妲禁不住發(fā)出無聲的呻吟。銳利的刀鋒,如同一道掃過皮膚的灼熱白線。行進到一半時,已受了六道刀傷的左臂一陣抽搐,結(jié)果刀子一歪,在右臂上留下一道長長的不規(guī)則裂口,比其他的切口深一倍。劇烈的疼痛迫使她屏住呼吸。我堅持不下去了,她想,堅持不了了……堅持不了了!太難受了。我寧愿死了……天哪!快讓這一切都結(jié)束吧!內(nèi)心的雜念和抱怨,讓她獲得了一絲安慰。其實,在她的心里深處,她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放棄。
第八次,法達瓦將刀舉到了手臂上方。泛白的刀鋒,在離他黑色皮膚不足半英寸的地方,停住了。只見他汗如雨下,血流如注。就在似乎即將放棄之時,他大聲一叫,左手猛地一拉,刀子再次劃過手臂。
娜綏妲覺得自己越來越虛弱,不過,法達瓦的猶豫給了她勇氣,一陣狂喜襲來,將她此刻的疼痛變成了一種近似令人愉悅的刺激。照著法達瓦的樣子,她在手臂上切了一刀,然后,沖動之余,全然不顧自己的性命,又加了一刀。
“試試看。”她低聲說道。
一想到要連續(xù)切下兩刀―― 一刀是為了趕上娜綏妲,另一刀是為了超過她――法達瓦似乎有些害怕。他眨著眼,舔著嘴唇,調(diào)整了三次才把手里的刀握住,舉到手臂上。
他伸出舌頭,又舔了舔嘴唇。
突然,他左手一陣痙攣,刀從手指間滑落,直直插立在地上。
他彎腰撿起刀,衣袍后的胸脯在劇烈起伏。他舉起刀,抵住手臂,一不留神,劃出一小道血跡。法達瓦的下巴在收縮、在扭曲。只覺脊背一涼,他彎下了腰,雙臂緊緊壓在腹部上。“我認輸了?!彼f。
鼓聲戛然而止。
不過,只有片刻的寧靜,因為奧林國王、約蒙杜和其他人都沖了過來,驚叫聲此起彼伏。
他們說了什么,娜綏妲根本不加理會。她摸索著向后退,碰到了椅子,一屁股癱坐下去,仿佛雙腿無法再繼續(xù)承擔她身體的重量似的。她的視線越發(fā)模糊、飄忽,她卻竭力要保持清醒,因為她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在部落的人面前暈倒。肩膀上傳來輕輕的一觸,讓她感到法芮卡就在身旁,手上捧著一堆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