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面被太陽曬得發(fā)白的小旗,干草葉從阿麗婭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間垂下,隨著她血脈的跳動而顫抖。她伸出另一只手,捏住草葉尖,將它從頭至尾一撕兩半,然后重復(fù)一次同樣的動作,將草葉一分為四,接著動手織了起來,編成一根直直的麻花繩。她說:“加巴多里克斯的真名不是什么重大的秘密。三位精靈―― 一個是龍騎士,另兩個是普通巫師――相隔很長的時間,各自獨立地發(fā)現(xiàn)了它?!?/p>
“他們找到了?”伊拉龍大聲叫道。
阿麗婭不動聲色,又拾起一片草葉,撕成細(xì)條,然后插進(jìn)編好的細(xì)繩里,換了個角度又織起來:“我們只能猜測加巴多里克斯本人是否知道他的真名。我贊同認(rèn)為他不知道的觀點,因為不管他的真名是什么,一定非??膳?,如果他聽到了,肯定活不下去?!?/p>
“要不就是他邪惡瘋狂到了極點,連他一切行為的本質(zhì)也不能威懾到他?!?/p>
“也許吧?!彼`活的手指動得飛快,時而擰動,時而編結(jié),幾乎化成了一團(tuán)虛影,她再撿起兩片草葉,“不管是哪種情形,加巴多里克斯肯定知道,他和萬事萬物一樣,有一個真名,這是一個潛在的弱點。在發(fā)動叛亂之前的某個時候,他施了一道咒語,所有說出他的真名的人,都會被這個咒語殺死。我們不知道這道咒語用什么方式殺人,也就無法預(yù)先設(shè)防保護(hù)?,F(xiàn)在,你明白了吧,為什么我們只好放棄這方面的打算。俄拉米斯是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敢于繼續(xù)尋找加巴多里克斯真名的人之一,只是采用了更為迂回的辦法。”她帶著滿意的表情,伸出攤開的手掌,上面躺著一只綠色和白色草葉編成的精美小船。它長不到四寸,但細(xì)致而逼真。伊拉龍定睛看去,看到若干劃手凳,沿著甲板排開的纖巧圍欄,還有黑莓籽那么大的舷窗,翹起的船首形如高昂的龍頭和龍頸。船上還有一根桅桿。
“真好看?!彼f。
阿麗婭湊上前,低聲細(xì)語:“Flauga(原注:飛)?!比缓筝p輕吹了一口氣。小船從她手上升起,圍著火堆轉(zhuǎn)了一圈,然后速度加快,翹首駛進(jìn)了星光閃爍的夜空深處。
“它能飛多遠(yuǎn)?”
“永遠(yuǎn)飛下去。”她說,“它從下面的植物汲取能量,只要有植物,它就一直飄在天上?!?/p>
伊拉龍聽得悠然神往,但隨后心里又泛起一點傷感,想到這只秀美的小草船此后將飄流在云彩之間,永恒地飄下去,除了小鳥,再也沒有別的伙伴:“想想看,人們以后會怎樣說起它的故事?!?/p>
阿麗婭修長的手指互相交纏,好像還在編著什么東西:“像這樣奇怪的東西,世界上還有很多。你活得越久,走得越遠(yuǎn),看到的也就越多?!?/p>
伊拉龍凝視著跳動的火焰,過了一會兒,說道:“如果保護(hù)真名如此重要,我是不是也該設(shè)一道咒語,不讓加巴多里克斯利用真名對我下手?”
“如果你愿意,不妨這樣做,”阿麗婭答道,“但我懷疑沒有必要。真名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找到,加巴多里克斯對你的了解不夠深,猜不到你的真名,而他一旦潛入了你的意識,可以察看你的每一段思緒和記憶,那么不管有沒有真名,你已經(jīng)敗在他手下了。也許這么說你會安心一點:就算是我,恐怕也難以猜出你的真名?!?/p>
“你也不能嗎?”他問道。原來她相信他身上有永遠(yuǎn)無法看透的東西,這讓他欣慰之余,又覺得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