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嘴上要的和心里要的(1)

一朝權(quán)在手 作者:南臺


曹兀龍在縣委門口碰見文戈,見他夾著個枕頭往外走。他臉一拉,問他干什么去。文戈說劉書記住院,醫(yī)院里枕頭太低,他送個枕頭當(dāng)靠背。

曹兀龍心里老大不高興,縣委的人大部分和劉鐘關(guān)系親近,卻不大兜攬他,他早就一肚子氣,這陣兒見文戈當(dāng)著他的面和劉鐘扯不清,更氣了,便沉了臉,惡惡地說:“你來把你寫的那個講話稿拿去修改去,那里面有許多提法都是錯誤的!”

文戈心里一驚,他是參照文件和兩報一刊社論,怎么會錯?忙到收發(fā)室將枕頭交給小李,匆匆去找曹兀龍。曹兀龍見他來,將稿子往桌上一扔,說:“趕下班前修改好,晚上還要用?!蔽母攴莞?,除朱仕第給難字注了同音字外,沒有畫過的痕跡,便問:“曹書記,哪些提法是錯的,怎么沒畫出來?”

曹兀龍一愣,他只是隨口那么說,一顯書記的威風(fēng),二顯自己的見識,哪兒錯了,他哪里知道!當(dāng)下被文戈問了個張口結(jié)舌,腦子里“轟”的一聲,仿佛爆炸了個煙幕彈。他從文戈手里接過稿子,隨手翻了翻,總算冷靜下來了,以怒代答,用手指甩打著稿紙說:“你仔細看看,你這里面的提法和中央精神一致不一致!你不學(xué)習(xí)!不看報!馬馬虎虎!能行嗎?中央文件你看過沒有?人民日報社論你學(xué)過沒有?你好好對照對照,看和中央的精神一致不一致?你的膽子也太大了,敢和中央精神唱反調(diào)!”

他翻一下,甩打一下,翻一下,甩打一下,完了將稿子往桌上一扔:“拿回去好好對照對照,你以為縣委秘書就那么好當(dāng)!”

文戈被呵斥得目瞪口呆,愣一陣,拿著稿子出去了。

文戈困惑迷惘。曹兀龍卻惱怒至極。

曹兀龍出生在一個貧窮而堅強的農(nóng)民家庭,在該上學(xué)的年齡,卻頂著風(fēng)雪在茫茫的大山里放羊。新鮮的空氣和艱苦的勞動造就了他強健的軀體,同時也讓他習(xí)慣了運用鞭子。當(dāng)了代理書記,牧羊的鞭子是放下了,思想里的鞭子卻還在揮舞。不論他穿什么衣服,坐什么交椅,骨子里,他只是個對著空曠的山野吼叫的農(nóng)民。牧羊人實際上就是個獨裁者,他的全部精神資產(chǎn)就是個人意志和鞭子。羊無力反抗,無論牧人的指揮正確還是錯誤,它們只該服從,否則,鞭子伺候。

文戈的錯誤在于不了解這層關(guān)系。他這個錯誤犯大了。

曹兀龍氣文戈的原因還有一個?!爸R越多越反動”后,曹兀龍老以“大老粗”自炫,文戈聽著不順耳,說:“粗不等于馬列?!辈幌脒@話傳到曹兀龍耳朵里了,就給文戈記了一筆。他等待著時機加倍奉還,不想今天又惹得他生了氣。新仇加舊恨,他越想越惱,搖電話給朱仕第,讓朱仕第把趙天葵喊來。朱仕第愣了一下,問他在哪里。曹兀龍不高興了,怒沖沖地說:“在我辦公室!”話未完,就把電話砸上了。

朱仕第看著話筒愣了愣,曹兀龍和趙天葵都在東院,而辦公室在中院,東院的人打電話讓中院的人到東院喊人到東院去,什么意思?他搖搖頭,臉上掠過一絲苦笑,無奈地放下電話,還不敢找人代替,親自到東院去喊。趙天葵正好在,他喊了,順路告訴了曹兀龍,回辦公室去了。

趙天葵問什么事。曹兀龍火尚未熄,開門見山說:“你下個通知,把文戈調(diào)羊路公社去。把草店公社北山小學(xué)的鮑日曙調(diào)縣革委會辦公室當(dāng)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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