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呂翠兒似乎老了好幾歲，眼睛下面隱隱地有些發(fā)青。馮彥虎一見，心里便“咯噔”一下，悄問：“夜里沒睡好？”呂翠兒眼圈兒里便汪汪的，忙低了頭，咬唇忍住。馮彥虎看看門外，悄說：“快別這樣，要裝得高高興興的。你要一哭，曹書記就猜著我給你透風(fēng)了，對(duì)咱兩個(gè)都不好。”

呂翠兒已經(jīng)抽咽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哪里忍得住。馮彥虎心急，又不敢催，幸虧呂翠兒憋住勁，抱著鑼鑼自己往曹兀龍屋里走了。馮彥虎提心吊膽地跟在后面。剛到曹兀龍屋門口，她一口氣沒憋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反身就往自己屋里跑。馮彥虎嚇得一抖，呆了。文戈在院里幫李映擦車，聽見了，抬頭看了看。大嘴女人也聽見了，跑出來看熱鬧，見馮彥虎在院里站著，嚇回去了。

曹兀龍見呂翠兒哭著跑了，忙下炕來。馮彥虎知道瞞不住了，急中生智，勉強(qiáng)笑著說：“我給說了一句，你看就哭開了?！辈茇｝埐徽f什么，跟進(jìn)了呂翠兒屋里。馮彥虎也連忙跟進(jìn)去。

呂翠兒站在炕沿邊，臉埋在鑼鑼身上抽咽，鑼鑼嚇得張著嘴嗷嗷直叫。曹兀龍見這樣，也沒招兒，只說：“你別哭。你別哭?！瘪T彥虎也覺不好勸，跟著曹兀龍說：“別哭。別哭。你看曹書記也來了，曹書記也是為你好……”

呂翠兒止住了哭，頭半抬，紅著眼睛說：“曹書記，馮主任，你們不用勸，我心里明白著呢。我知道曹書記、馮主任都是為我好，我就是一時(shí)受些委屈，終究還是為了我。我啥都清楚著呢。我不要你們勸，我回去就是了。哪怕那就是個(gè)火坑，為了曹書記、馮主任，我也跳了……”

曹兀龍、馮彥虎二人頗動(dòng)情，反無話說。呂翠兒在鑼鑼身上蹭蹭漫下來的淚，繼續(xù)說：“我感謝曹書記和馮主任，你們對(duì)我太好了，我這一輩子也報(bào)答不完。我也沒有啥本事，你們看我有啥用處，只要你們說，我保證聽曹書記、馮主任的，就是把我的命搭上我都情愿?！?/p>

曹兀龍和馮彥虎兩人心里都酸酸的，不知道該怎么好。呂翠兒又道：“曹書記那次把喝水杯子放到我家里，我不懂，我是好心，覺著我們家太臟了，怕沾染了曹書記的杯子，就用胰子（香皂）洗了，沒想到會(huì)把胰子味兒沾在杯子上。我聽說味道大得不能喝水，我對(duì)不起曹書記，曹書記不要生氣?！?/p>

曹兀龍大受感動(dòng)，連忙說：“哎——不要緊！不要緊！那沒關(guān)系！香皂味兒怕啥？涮一涮就啥味道都沒有了。你給我把套套洗得那么干凈，我還沒有謝你呢，咋會(huì)怪你。”馮彥虎要說話，大嘴女人來叫吃飯，在門外翻了呂翠兒一眼。

馮彥虎、曹兀龍還有許多話想說，見大嘴女人直眉瞪眼地在外面聽，也不好再說，只得出來。呂翠兒跟出一步說：“曹書記、馮主任，家我回，你們看能不能叫我再稍微緩幾天？我心里一下吃不倒……”說著，眼淚又漫下來了。曹兀龍連忙說：“可以可以。沒關(guān)系。你再住幾天，反正遲早回去就行了?！?/p>

吃著飯，馮彥虎想到呂翠兒回家的難處，說：“曹書記，我想小呂這么回去有點(diǎn)問題。她那個(gè)瘸男人你不要看瘸里吧嘰的，那還拐（厲害，毒）得很，小呂這么回去，他再打再罵就不好了。是不是叫來曹書記給說一說，批評(píng)幾句，叫他好好兒的……”

大嘴女人豎起耳朵聽著。曹兀龍咔嚓咔嚓地嚼著菜，說：“可以?！瘪T彥虎便讓大嘴女人去叫張培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