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老師還認為他真病了,盼著他早日康復。但后來,終于打聽到竟然是這么回事。他然不會坐視不管,立即進宮去勸阻魯定公。
魯定公開始到老師還保持一點禮貌和尊重,但后來,看見老師還是這樣“不知趣”,對老師的態(tài)度就明顯冷淡下來了。
或許,一身正氣、憂國憂民的老師,已經(jīng)成為了他滿足私欲、追求享受的絆腳石吧?
對于這些昏庸的掌權者來說,個人的享受遠遠比百姓蒼生的幸福重要??!
這就是用黎彌向齊景公所獻的“美人計”!通過向昏庸的君王獻美女,君王肯定高興,老師肯定勸阻。
這一來,本來融洽的君臣關系,便會產(chǎn)生越來越大的裂痕。
齊國離間魯國國君和老師關系的目的,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達到了。
那段時間,老師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
那天,陰雨綿綿。老師在屋里彈琴,我和子路則在一旁為老師煮茶。
琴聲掩飾不了老師的憂心忡忡。
一曲彈畢,子路忍不住說:
“老師,我看魯國是沒什么希望了,不如我們到更能實現(xiàn)理想的國家去?!?/p>
老師放下琴,踱到窗口,望著飄落的雨絲沉默了良久,然后像是在說給我們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愿意離開自己的故土,到別人的土地上去漂泊!”
我知道,除了對故土的不舍,老師心中還對國君還抱有一絲幻想。
幾天前他就對我們說過,魯國很快就要舉行郊祭,如果國君能在典禮后將祭肉分送給大夫,表明他還懂得基本的禮數(shù),那么,魯國還有希望。
郊祭就是祭天,是魯國一年中最隆重的禮節(jié)之一。
按常禮,郊祭結(jié)束后,國君要將祭肉等東西分送給文武百官,以體現(xiàn)君侯對臣屬的關懷,也表示蒼天對百姓的保佑。
沒想到這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郊祭之后,國君并沒有給大夫們分送祭肉!
幾十個美女,就讓國君把基本的禮節(jié)和國家的興盛,丟到腦后了。
世間的“美女計”,中招的是被美女弄暈的當事人。
而在齊國策劃的這一美女計中,受害最深的,卻是對“美女”決不上當受騙的老師。
更可怕的是,魯定公和季桓子對老師不再信任,老師已空有大司寇之名,而無大司寇之實。而且,由于老師堅持自己治國安民的主張,引起了他們的不滿,甚至產(chǎn)生了將老師趕出魯國的想法。
魯國,這片老師深愛的土地,已經(jīng)沒有了他的安身之地。
接連幾晚,我都發(fā)現(xiàn)老師屋里的燈,幾乎都是通宵未滅。
那天一早,老師把我們都叫到跟前,說: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將自己治國安民的想法付諸實踐,從而使國家政治清明,老百姓安定富足。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個理想在魯國是無法實現(xiàn)了。我要到別的國家去看看?!?/p>
老師的語氣盡管很平淡,但從那幾晚徹夜未滅的燈光中,我能夠想像老師做出這樣決定的艱難。
就像他說的那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愿意離開自己的故土?更何況,老師已是五十六歲的老人,此去,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我、子路、顏回、冉求等幾個人當即表示,愿意追隨老師。
三天后的清晨,我們出發(fā)了。
駕車的是冉求師弟,他一揮馬鞭,隨著一聲清亮的“駕”,14年動蕩顛沛、周游列國的歲月從此拉開。
當熟悉的杏壇漸漸遠去,直到淡出了視線,我的心情突然變得復雜起來,這其中,有對新生活的向往,也有在一個全新的地方實現(xiàn)在自己理想的憧憬和豪情,同時,還有一絲對未知的恐懼和不安。
回頭看看老師,他臉上的表情依然那樣平靜,甚至帶著淡淡的微笑。這樣的神情,在14年的歲月中,我曾無數(shù)次看見。
這讓我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老師的這份淡定似乎在告訴我,如果我們無法改變漂泊的命運,至少,我們還能保持心靈的安然。
【子貢學記】
作為圣人的老師,竟然被被“美人計”算計了!
他從事業(yè)的巔峰跌入了生命的低谷,讓我感到了命運的無常:我們根本無法預料,困境和打擊什么時候會到來!
但老師的從容淡定也告訴我:正因無常事,更需平常心!
別人可以算計我們的命運,但是絕對不能讓他們算計了我們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