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東有求于對方,沒有隱瞞:“我不是為了自己,要是為了自己,根本用不著花這么多錢,大不了電視播了,把我關(guān)起來?!?/p>
“你是主持礦上生產(chǎn)的負責人,不為了自己為了誰?”趙國忠越聽越糊涂。
王向東悄悄地說:“為了我那堂兄——省國資局王局長。你說那個該死的記者,你報道礦難就行了,干嗎非要摻和組織人事上的事?他把鏡頭對準王局長,認為礦難發(fā)生離不開政治腐敗。記者采訪完了,輕松走了,我那堂兄嚇個半死,非要擰住我到北京,不惜一切代價,擺平那個記者?!?/p>
“擺平那個記者,用得著這么大數(shù)額嗎?”趙國忠看看那些編織帶,最少在五百萬以上。
“我擔心這么多未必夠?!蓖跸驏|倒出了苦水,“你不知道電視臺那個張記者,特別難打交道,軟硬不吃,一分不要,節(jié)目非要播出。”
趙國忠明白了:“你說的那個老張,我聽說過,專門跑煤礦的。他的節(jié)目,只要播出,曝光的人員都要倒霉,不是被中央查處,就是被判刑。水峪溝礦難真要播出,說不定責任就落到你堂兄身上了?!?/p>
王向東自己抓過來一瓶水馬上喝光了:“就是嘛,誰倒霉也不能讓我堂兄倒霉!為了擺平電視臺,我已經(jīng)上了兩百萬的當了,北京人凈他媽騙子。”
“到底怎么回事?”一聽上當,趙國忠有些同情。
王向東一擺手:“有個家伙自稱認識電視臺新聞中心的主任,是老張的上級,而且把主任叫出來和我們吃了頓飯。我看這種關(guān)系肯定沒問題,馬上甩給中間人兩百萬。誰知那家伙自從拿到錢,電話就停機了。后來,我才明白,那家伙和主任都是冒名的騙子!”
趙國忠出了個主意:“馬上報案,我來幫你報案,非把那個騙子抓住不可?!?/p>
王向東一聽嚇壞了:“兄弟,千萬別,千萬別!大哥求你了,那兩百萬就當扔了?!?/p>
趙國忠好像明白了:“你是擔心……”
王向東拉著他的手:“對,我擔心,一報案就全部暴露了。我進去不要緊,堂兄怎么辦?”
趙國忠替他擔心:“老張死活不要,你還怎么擺平?難道……”
王向東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就不相信,在北京這么大地方,重賞之下就沒有勇夫?五百萬現(xiàn)鈔做懸賞,我肯定能找到辦事的人。老張打不通,他的直接領導打不通?他的直接領導打不通,他的上上級打不通?”
“如果你這么著急,這么執(zhí)迷不悟,肯定還要遇上騙子!”按照王書記的思路,他還要倒霉,趙國忠善意提醒他。
王向東再次拍拍他:“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兄弟,我聽說你這里聚攏著一批老干部,肯定有人認識說話管用的,只要他們說句話,那個片子就斃了,這五百萬就是你的了。咱們兄弟倆這么多年,我信得過你!”
“忙我可以幫,錢不能要,還是送給那些出面說話的老干部吧?!壁w國忠招呼王書記坐到沙發(fā)上。
“兄弟,還是你有辦法,在咱們山西煤老板圈里,你有個好名聲,大家都叫你呼保義宋江呢?!甭牭脚笥延嘘P(guān)系,王書記放心了。
兩人輕松喝起茶來,趙國忠想起過去的事情非常感激王向東:“去年,煤礦增擴資源,如果不是老兄幫忙,把你們的資源劃給我們十萬噸,我那個煤礦就關(guān)閉了,光那一項我就得損失兩個億,要說呼保義宋江,大哥才算得上?!?/p>
“兄弟,過去的事情不說了,咱們搞煤礦的都是一家人,誰也有過不去的坎,誰也需要兄弟幫忙,過去我?guī)湍?,現(xiàn)在是我求你幫忙了。如果這事處理不好,我那當大官的堂兄就挺不過去了。他和我不一樣,我從私營煤礦做飯的干起,什么苦都受過,大不了回去繼續(xù)做飯。而他就不一樣了,從小就是好學生、好干部、好榜樣,是在人們夸贊聲中長大的,沒有經(jīng)歷過挫折和失敗,這次一旦栽了,說不定想不開就上吊了,所以,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幫他?!蓖跸驏|神情非常沉重。
“大哥,你堂兄的事情我盡力去辦,你的事情,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壁w國忠試探他。
王向東不明白:“我們屬于聯(lián)營礦,掛著國企的牌子,背后主要是幾個大老板控股的企業(yè),產(chǎn)權(quán)關(guān)系復雜,肯定要關(guān)閉破產(chǎn),我們還有什么合作機會?”
“就是因為要關(guān)閉破產(chǎn),我們才有新機會?!壁w國忠不動聲色。
“真的?”王向東半信半疑。
“那還用說,只要你配合我,把關(guān)閉破產(chǎn)的煤礦轉(zhuǎn)到我手里,你就可以繼續(xù)當?shù)V長,經(jīng)濟待遇和生活待遇,比起現(xiàn)在來,只會好不會差!”趙國忠最后亮出了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