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他心里不免又生出濃重的感激之情。感謝上蒼，感謝鐵管教，感謝龔勺子，感謝瞿南?！?/p>

17

二狗子的到來，一時沖淡了鐵漢急切出監(jiān)的焦慮心情，于嬉嬉鬧鬧驚驚愕愕中又度過了好幾天光陰。

這天，鐵管教叫瞿南海出監(jiān)。

瞿南海沖鐵漢作了個抽煙手勢，高高興興地走了。

鐵管教叫瞿南海時，又對陳世華說：“陳世華，你爺爺看你來了，送了八塊錢，你可以訂些東西哩?！?/p>

“??！”陳世華高興得叫起來，“我爺爺給我送錢啦！我爺爺給我送錢啦！”

他叫著叫著忽然不叫了，轉身爬上鋪板，獨自靠在墻上，勾著頭沉默不語。

陳世華的情況鐵漢知道。

陳世華被抓以后，他的父親也被抓了，關在春陵看守所4號監(jiān)室里。他父親被抓的原因，是因為陳世華殺人后他父親把他藏在自家紅薯洞里，以逃避公安局追捕，觸犯《刑法》第310條，犯了包庇罪。陳世華母親死了好幾年，父子倆被抓之后，家中只剩下七十多歲的老爺爺了。老爺爺沒有賺錢的能力，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就是家中幾只母雞。于是每隔兩三月，爺爺便背著雞蛋到春陵縣城賣得十幾塊錢，給兒子送一半，給孫子送一半。

鐵漢想：此時陳世華聽說老爺爺送錢來，始而高興，繼而想到爺爺?shù)牟灰?，自然勾起一些傷感?/p>

人心都是肉長成。

不一會兒，瞿南?；貋砹?。

號門一關，瞿南海沖鐵漢詭譎地一笑，慢慢地從褲襠中摸摸索索掏出幾支“煙屁股”，炫耀地沖鐵漢一亮，跟著放進口袋里，小心地拍拍，說：

“鐵伯，下午放風我們可以改善生活了。”

鐵漢不屑地笑笑，想想?yún)s問：“找你干什么？”

“噢！”瞿南海這才從口袋里慢慢掏出一疊紙來，對鐵漢說，“鐵伯，我被起訴了，下個月開庭。這是起訴書，你幫我看看，開庭時我怎么講?！?/p>

鐵漢接過起訴書，認真讀了幾遍。

以前鐵漢一直以為瞿南海犯搶劫罪，看過起訴書方知是敲詐罪，觸犯《刑法》第274條。其案情大致為：一天，瞿南海伙同另一名同案人找當?shù)匾痪皡^(qū)旅游公司老板推銷民間自制的左輪手槍。老板不買，瞿南海及同案人便對其拳打腳踢。老板無奈只得花五百塊錢買下了左輪手槍，而后到當?shù)嘏沙鏊鶊罅税浮?/p>

鐵漢看過起訴書，而后對照《刑法》第274條作過一番研究，對瞿南海說：

“南海，你的問題只有那么大?！?/p>

南海忙問：“判得多少年？”

“三到五年光景。”鐵漢說，“如是搶劫就麻煩一些，可敲詐就輕多了?！?/p>

“開庭時，我說些什么呢？”

鐵漢想想說：“用不著多說什么，你只照事實說就是了。這個罪的最高刑期也只有十年，你雖有暴力毆打的從重情節(jié)，但問題只有那么多大，因此我分析，最多只判得三五年?！?/p>

瞿南海立即高興地說：“如果只判得三五年我就沒怕了。我今年只有19歲，出來時二十三四歲，又是好漢。”

中午依然是鐵漢請客，吃的是胡蘿卜炒肉、豆腐、白菜和花生米，外加幾瓶啤酒。

送餐來的是一個姓汪的余刑犯。

姓汪的對大家說：“你們這個號子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遇上老鐵這樣的好人。我建議你們，要將老鐵當上大人待。他除了屎尿由自己拉以外，其余的活兒你們都要幫他干?！?/p>

瞿南海沒做聲。

陳世華忙說：“那是那是?！?/p>

鐵漢卻想：一個多月來，已有不少親人和紅河旅游公司的老下級來看守所看望自己。人是沒見面，可錢收了不少，加起來已有6000多元。他算了一筆賬，即使兩天請一次客，待兩個月后出去時錢也用不完。于是他欣慰地想，只要大家待我好，我不在乎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