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慧驚呆了，早知道單位有這種規(guī)定，她就不會請假，可是，單位有這樣的規(guī)定，前主任還批她的假，明顯要把她往外推嘛。現(xiàn)任的龐主任認真地打量方云慧，剛生過孩子的方云慧身上既有學(xué)生的痕跡，又有少婦的氣質(zhì)，此刻是面帶酸楚的樣子，卻別有一番風(fēng)韻。龐主任愣了一會兒神，嘆口氣說：“形式主義害死人吶，怎么辦呢，我剛來，不好為你打破規(guī)定。你還是自己想想辦法吧，當(dāng)初誰介紹你進來的，你去找誰，說不定會見效呢。”

這無疑給方云慧出了個難題，當(dāng)初是周建忠的父親通過關(guān)系把她弄到這個單位的，現(xiàn)在她和周建忠已經(jīng)沒啥關(guān)系，人家怎么還會幫她的忙？但除了周建忠這條路，方云慧已無路可走。

方云慧又一次去找周建忠。她這次跟周建忠說，只要能幫她保住單位的崗位，從此以后她不再糾纏他，如果做不到，那她就只能通過訴諸法律，來討回她們母女的權(quán)利了。

周建忠望著方云慧，半天才說：“你這算是跟我談交易？”

方云慧仰起頭，正視著他說：“是又怎么樣！”

周建忠沉吟半晌才說，他愿意幫方云慧這個忙，但不是和她交易，他們畢竟相愛一場，感情還是有的。

孩子留在芙蓉里由侯淑蘭和方明夫婦撫養(yǎng)。芙蓉里太小，就一條幾百米長的街巷，東頭誰家做頓紅燒肉，西頭都能聞到香味，張家長李家短，誰個家里的情況大家不是一清二楚？方家突然出現(xiàn)個孩子，還不知鄰居們怎么猜測呢。侯淑蘭費盡腦汁，多少年了，方家在芙蓉里一直讓人看不起，好不容易出個考進名牌大學(xué)又留在省城工作的老三，方家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可誰知道這才剛剛參加工作不到一年，女兒就生下個孩子，這要叫芙蓉里的街坊鄰居們知道了，方家這一點點的驕傲哪里還能掛得??？可活生生的一個丫頭，想瞞人也瞞不住呀！

考慮來考慮去，兩人決定孩子還是他們替方云慧養(yǎng)，對外就說成是大女兒方云麗撿回來的。

方云麗聽了母親的想法，沒吭聲，她不是不愿意幫妹妹養(yǎng)這個孩子，實在是她的生活很不平靜，丈夫的單位倒閉，她的單位也早就被私有化，買斷工齡后就變成了無業(yè)人員。侯淑蘭能體諒大女兒的苦衷，可幾個孩子，除了老大，實在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方云麗猶豫再三，還是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不僅僅是因為母親的懇求，而是方云慧給孩子付的每月二百塊錢生活費。一切就這樣安頓下來，一場波動被方家人的齊心協(xié)力掩埋了。

12

方云慧最怕聽到媛媛的名字。如果一年半載聽不到這個名字，那她心里會平靜一年半載?？墒?，回家奔喪時，母親提到了媛媛，方云慧她把頭扭開，從母親手上接過孝衣，輕輕地撫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