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回娘家時，在芙蓉里街邊與陳明祖偶然相遇，是他主動打的招呼，他要請她到路邊一家冷飲店坐坐，說說話。她沒拒絕，手還下意識地搓了把臉，撥弄了幾下頭發(fā)，扯扯身上不夠整潔的衣服，她不想被人家小瞧。

“我知道你過得并不好?！标惷髯娴谝痪湓捑屯钡椒皆汽惖男母C里，她差點就淚水欲滴了。

“不，我過得很好！”她硬撐著說。

陳明祖笑了一下，洞悉一切似地說：“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咱們都是鄰居，沒必要客氣。”他給方云麗遞過來一張名片，說以后要找他就可以打上面的手機，隨時都開著機。

方云麗接過名片粗粗看了一下，上面有六七個頭街，光總經(jīng)理就有三個。她不好意思細看，匆匆把名片塞進口袋，借口有事，急急地走了。

自從和陳明祖見面后，方云麗心里就更不平衡，回家看丈夫的樣子，一副死魚眼樣，怎么看怎么不順眼，臉陰得能滴下水來。

51

方云雪的孩子快滿月那幾天，陰了一段時間的天氣忽然好得有點不著調(diào)，都有些初春的意思了。陽光極其安靜，天空不見一絲風。因為孩子是早產(chǎn)，體質(zhì)比足月分娩的嬰兒要弱，所以近一個月來，方云麗沒有把孩子抱到屋外過。這天天氣好，她想把孩子抱到戶外曬曬太陽。誰知道，抱到外面也就十幾分鐘，孩子竟然受了涼，當晚咳個不停，吃多少奶吐出多少，把方云雪嚇壞了。姐妹倆半夜把孩子送到醫(yī)院一檢查，是急性肺炎，當時就轉(zhuǎn)入病房住院治療。方云麗心里的那個悔，腸子都悔青了，好端端地她把孩子抱出去曬干什么太陽？真是造孽。但后悔

于事無補。

由于體質(zhì)過弱，住院治療了兩天，孩子的病情也未見好轉(zhuǎn)，醫(yī)院要方云雪將孩子轉(zhuǎn)入省城醫(yī)院，說那里的醫(yī)療條件比他們醫(yī)院好，就是住院費用比他們高一些。

方云雪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欲哭無淚。她不是不愿把孩子送到省城醫(yī)院，而實在是她手頭沒錢沒有這個能力。單位已經(jīng)給她借了醫(yī)藥費，她坐月子期間單位也派人送來一些錢，可這些錢所剩無幾，這要轉(zhuǎn)院，錢從哪兒來？

方云麗更是揪心，她守著孩子一夜沒合眼，她不敢睡，怕睡著了，再一睜眼，孩子沒了，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她沒有去當保姆專職伺候妹妹惹得丈夫生氣，如果現(xiàn)在又把孩子給弄沒了，她該怎么向妹妹交待？雖說孩子不足一個月，可這一個月里，除了喂奶，盡母親職責，她比妹妹云雪更多，她對孩子的感情似乎比云雪來得更單純和深厚，這是幾年前媽媽把媛媛硬塞給她時，所沒有的感覺。方云麗望著孩子臘黃安靜的小臉蛋，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她希望這世上真的有那種神奇的后悔藥，讓她一飲而下，一切又都恢復到了三天前，孩子安然無羔，而她，自甘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