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剛擠到雷指導(dǎo)員跟前,說:“指導(dǎo)員,我們把朵瑪帶上,有我們吃的就有朵瑪吃的。我們沒有吃的,也要保證有朵瑪吃的?!?
“我們是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軍隊……”雷指導(dǎo)員瞪了王勇剛一眼。王勇剛知趣地退到一邊去了?!耙话嚅L,你說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我們前幾天還給仁丹才旺承諾,要供養(yǎng)小朵瑪上學(xué)。朵瑪都八歲了,咱們內(nèi)地的孩子八歲都上學(xué)啦?!?
“我們這里離玉樹很遠,馬上要去執(zhí)行戰(zhàn)斗任務(wù),怎么送朵瑪上學(xué)?”雷指導(dǎo)員很為難?!案駹柲?、玉樹這幾個大點的地方都有寄讀學(xué)校。我們現(xiàn)在先把朵瑪送到溫泉兵站,讓朵瑪先住在兵站,伙食費由我們負責(zé)。然后請兵站的同志讓順車把朵瑪帶到玉樹或格爾木,辦好住校手續(xù)。不過,現(xiàn)在就需要一筆錢,咱們不能再麻煩兵站的同志替咱們墊錢……”
“我們都捐些錢不就解決啦。要是還不夠,到目的地我給事務(wù)長寫封信,每個月的津貼費就不要給我發(fā)了,直接給小朵瑪寄去。我身上就帶了十塊錢,全捐出來?!蓖跤聞倧纳弦驴诖锾统鍪X,放在帽子里,說,“有錢就捐,多多益善,救助藏族少年?!?
雷指導(dǎo)員把口袋翻了過來,才找出十一塊錢,還有幾毛幾分的零錢。我口袋里只有十塊錢,全掏出來。李石柱把口袋翻遍,找出了五六塊錢,又摘下鋼筆,和錢一塊放進了王勇剛的帽子里。測繪部隊的戰(zhàn)士在石技術(shù)員的帶領(lǐng)下,也紛紛從口袋里掏出錢。王勇剛的帽子滿了,李石柱學(xué)著王勇剛的樣子,讓他們把錢朝帽子里放。一小會兒工夫,就捐了四百多元。王勇剛把疊得整整齊齊的一摞錢捧到仁丹才旺跟前,說:“才旺,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讓朵瑪把書念出來,不要辜負我們的心意?!?
仁丹才旺接過錢,雙膝一屈就要給我們下跪。王勇剛一把拉住他,說:“才旺,咱們可不興這一套,都是自家兄弟,誰沒個難處?!?
“朵瑪,快給叔叔磕頭!”仁丹才旺又讓朵瑪給我們磕頭。朵瑪剛要下跪,被李石柱拉住,撫摸著朵瑪?shù)念^發(fā)說:“朵瑪不要這樣,這是叔叔們應(yīng)該做的?!?
“一班長,你們班的車輛就留在這里,扎下帳房宿營,其他幾個班繼續(xù)前進。我和仁丹才旺現(xiàn)在返回溫泉兵站,把朵瑪交給他們……”
這時,幾個藏民向?qū)ё叩饺实げ磐?,用藏語向他訴說什么。仁丹才旺給他們解釋,這幾個藏族向?qū)Ш転殡y。一個向?qū)ё叩嚼字笇?dǎo)員跟前,說:“可可西里是佛爺?shù)氖サ兀M了佛爺?shù)氖サ匾鈭髴?yīng)的。仁丹才旺阿媽身體壯得像母牦牛,我們都說她能活一百歲。就是仁丹才旺要帶你們進可可西里,佛爺才懲罰他沒了阿媽,小朵瑪沒了奶奶……”
石技術(shù)員走過來拍了下仁丹才旺的肩膀,又拍了下那個藏民的肩膀,望著不遠不近的雪山,沒有言語。半晌,才收回目光,對仁丹才旺和那些藏民向?qū)дf:“才旺,你們說我們解放軍進了可可西里,佛爺會不會懲罰我們?”
仁丹才旺和那幾個向?qū)Ф紱]有說話?!澳銈冋f我們解放軍是不是真心為老百姓辦事的?”
“是的!”仁丹才旺和向?qū)儬幹卮?。“我們從?nèi)地跑到這里,為了什么?難道我們就是為了進可可西里去遭受佛爺?shù)膽土P?”
仁丹才旺和向?qū)冇植徽f話了?!澳銈儾刈逵芯渌渍Z,遇見朋友不幫的人是土蛤蟆,為朋友舔刀刃子的人是鷹的兒子……”石技術(shù)員的話剛一說完,仁丹才旺就對向?qū)冋f:“解放軍對我仁丹才旺咋樣,對我的小朵瑪咋樣,對咱們這些向?qū)д樱瑢υ蹅儾厝苏?,咱們都看見了。咱們要是怕佛爺懲罰不敢進可可西里,還是藏族漢子嗎?還是松贊干布的子孫嗎?我們要是退回去,天下的藏人都會笑話我們的。我去,就是死在可可西里,也不給咱們藏人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