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1911年六月,四川爆發(fā)了“保路事件”。十月,湖北武昌的新軍士兵占領了武昌城,成立了湖北軍政府。辛亥革命爆發(fā)了。大清國的湖南、江西、山西、云南等省相繼獨立,閑居洹上的袁世凱被委以重任,統(tǒng)領北洋軍南下鎮(zhèn)壓,武漢戰(zhàn)事吃緊,武漢黨人急電全國:亟望各處響應。
一時之間,上海街頭到處貼滿了革命標語,報紙上,里弄里,無人不在談論這場變革。各方力量被天時地利扭在一處:同盟會陳其美掌控的敢死隊約三千人,李燮和麾下除光復會還有策反的駐滬湘籍防軍,上海自治公所董事兼江南制造局提調李平書帶領的商團武裝約兩千人,同濟大學學生敢死隊約五百余人。上海已是一觸及發(fā),還人們一個新天地。
這一年的11月3日,因閘北清軍巡邏隊哨官、閘北起義軍指揮陳漢欽在秘密活動時被發(fā)覺,閘北起義被迫提前。同盟會、光復會、商團武裝等各股力量立即前往閘北支援,不到一個上午,閘北便順利光復,緊接著,各路人馬齊聚九畝地,準備光復上海老城廂。
陳其美率先登上高臺,朗讀了上海軍政府的獨立宣言。敢死隊員們扯下清朝的龍旗,升起了白色的革命旗幟,很快,上海縣衙[]被拿下,眾人一把火燒了道署衙門,天剛擦黑,吳淞口守軍便改弦易幟,僅一天時間,整個上海,只剩下江南制造局還在拼死頑抗。
江南制造局存有大批軍火,它三面環(huán)江,只有一條長巷可以進入,坐陣指揮長官張楚寶,是李鴻章的外甥,頗有幾分才干,如此地利與人和,令起義軍幾次沖鋒,都被密集的炮火頂了回去。長巷之中尸橫累累,進攻被迫停止,城外的壞消息不斷傳來,清廷正從南京等地急調軍隊,前來救援。
眾人一籌莫展,只能在巷外苦苦等待。孰料陳其美乘眾人不備,獨自舉起一展白旗,走入了巷中。李平書等人大驚失色,忙喝問同盟會會員,方知陳其美欲單身涉及,勸降張楚寶。李平書搓手頓足,道:“那張楚寶心高氣傲,又是李中堂的家人,怎么會聽一個亂黨之言。陳先生此去,只怕是危險了!”
商會會員面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作答。光復會眾人素來不喜陳其美,也無人理會,只有李平書和幾個同盟會頭領,暗自著惱。如今陳其美身限制造局,眾人也不好輕舉妄動,但若遲遲不動,又恐援軍一到,起義全盤皆輸。光復會會員開始苦勸李燮和進攻,同盟會會員則怒目而視,商會與學生會員們也不敢多言,眼看得局勢越來越糟,這時,一直在巷外觀察地形的楊練,走到李平書身邊,悄聲說了幾句。李平書眼睛一亮,問:“你有把握?”
楊練點了點頭。李平書等人忙低聲商議,因為楊練甚少在上海露面,李燮和等人并不認得他,只道他是邵元任的救火隊隊員,唯有李平書知道幾分底細,對他的提議不敢輕視。眾人一面覺得太過冒險,一方面又覺得或可一試,正商議間,上海一批倒戈的軍警突然趕到,要助起義軍一臂之力。這畢竟是支訓練有素的隊伍,起義軍民為之一振,加上時間緊迫,眾人當即決定依計而行。
剎時喊殺聲四起,李燮和高舉火把,沖在最前面,各種敢死隊員緊隨其后,朝巷內強攻。楊練一人輕衣短打,溜到墻腳下。他猛地一提氣,如壁虎緊緊貼住墻壁,游上了墻頭,接著縮身扭動,如蛇一般游到了制造局那頭。制造局的清兵正在與敢死隊力戰(zhàn),哪里想到墻頭之上會有人攻入。楊練輕輕一縱,躍入了制造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