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里，老太太躺在病床掛點滴。唐飛坐邊上打盹。葉華平躡手躡腳地進來，拎著個食盒。唐飛聽見腳步聲，醒了，站起來伸懶腰。

“趕緊把哈嗽子擦干凈回去歇著。老太太這邊我盯著?！比~華平道。

唐飛站起來伸懶腰：“這一宿真把我熬糊涂了，還是趕緊給老太太雇個小保姆吧。我們這些人，還真不會侍候人。”

“已經(jīng)在找了?，F(xiàn)在保姆供不應(yīng)求，得花點時間?！?/p>

手機彩鈴響，倆人同時摸出手機來，是葉華平的電話。葉華平趕緊捂著手機到門外去接聽，三言兩語就掛斷了電話，回來對唐飛說：“大鵬來電，紀委的人又到鐘宇他們家了，曉牧一個人應(yīng)付不了，讓哥兒幾個過去，大鵬已經(jīng)在去的路上了。”

“成。那我們也趕快過去?！碧骑w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臉?！?/p>

“我們都去了老太太怎么辦？這兒總得留個人吧。”

“那還是你留下吧，輪也輪到你了?！碧骑w拿起床腳的背包，單肩挎上，腳下不停往外去，“等小保姆來了，我們就解放了?，F(xiàn)在我特別佩服那些侍候病人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孝子賢孫，按說我們誰都有把老太太當親媽來服侍的心，可服侍人的事，咱們還真不專業(yè)，業(yè)余候補選手都算不上?！?/p>

葉華平推他一把：“要去你就趕緊去，哪那么多廢話。到那兒有啥情況，及時給我來個電話。老太太呆會兒眼一睜，肯定得問我老爺子的事?！?/p>

唐飛回頭做個沒問題的手勢，出門而去。

去水房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摳干凈眼屎，唐飛從包里取出梳子，把頭發(fā)梳整齊了，戴上墨鏡，又比畫了一會兒，這才背著包往電梯口去。電梯間擠滿了人，唐飛一點沒猶豫，推開邊上的門走樓梯。

唐飛沒開他的SUV，卻騎了輛山地自行車。外面風大，刮起路上的塵土，唐飛從包里取出戶外魔術(shù)頭巾，套到脖子上，往上拉點，蓋住半邊臉，偏腿上車，弓著腰飛馳而去。

差不多騎行半小時，到了鐘宇家，上前敲門，開門的是廖鵬。

唐飛剛想說什么，廖鵬食指豎起來，做個噤聲的手勢。唐飛緊走幾步，探頭朝客廳里看，只見上回來過的那兩名紀委的人，正坐在沙發(fā)上跟林曉牧說話。廖鵬拉著唐飛，繞到邊上的樓梯口，上樓，從二樓欄桿那里往下看。

“鐘宇家這回慘了，剛才我聽紀委的人說，老爺子在里頭沒扛住，沒等辣椒水老虎凳端出來，就全招了，數(shù)額還不小?！绷矽i低聲道。

“老爺子也太熊了點吧，我還以為老革命個個都跟電影里江姐似的，視死如歸？”

“這也不怪老爺子，誰進去也扛不住。記得上回那個區(qū)長嗎？人家讓他交代經(jīng)濟問題，他倒好，竹筒倒豆子，連自己跟女人在辦公室偷歡的事兒都說了，細節(jié)那叫一個詳細。我有一個紀委的哥們兒，事后跟我們講，聽著那叫一個帶勁兒?，F(xiàn)在這些當官的，沒幾個硬骨頭，不用來真格的，嚇唬他們幾句，就全趴下了?！?/p>

廖鵬這些年一直在生意場上混，三山五岳的朋友挺多，官場上的事，也稍微懂點。

“老爺子招了，接下來的程序是什么？”唐飛對這些是真不知道。

“那還用說，等著蹲大牢唄。不過之前家里肯定得拿錢出來，那叫退賠。要能把全部金額都給補上，說不定能少判幾年?！?/p>

“老爺子身子骨還挺硬朗，少判幾年，興許還有重見天日的時候?！?/p>

“但愿吧。”廖鵬嘆口氣，不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