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今強吭吭哧哧不敢說。

余秋里更火了：“我在這兒你還有什么支支吾吾的？”

徐今強了解余秋里的脾氣，于是如實報告：他是因為抓煉油而對大煉鋼鐵不熱心才被省里抓反面典型弄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的。

余秋里聽完，非常生氣地扒了幾口飯，便將筷子往桌上一甩，站起身：“這頓飯也吃不香了！我要上省委去?！?/p>

這天晚上發(fā)生在蘭州的這一幕后來連毛澤東都知道：

晚飯很豐盛，酒菜齊全，且是超規(guī)格的。本來余秋里讓下面的人吩咐由他們石油部出面招待省委書記，但人家省委的人不干，說余部長上甘肅來，再讓石油部掏錢請客，他們省委領(lǐng)導的面子沒地方放嘛！

“那就客隨主便吧！”余秋里對秘書說。

傍晚時分，寧臥莊賓館的上上下下都知道省委書記要前來設宴招待石油部長，于是不到五點鐘就有人在大門口站著恭候。

“哎呀書記好書記好！我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見您這位老首長啦！”余秋里提前幾分鐘在下榻的房間走廊里等候省委書記的出現(xiàn)。來者的身份不僅是甘肅省委書記，而且是當年在長征路上與余秋里一起走過雪山草地，后在西北野戰(zhàn)軍當過四縱政委、兼任陜甘寧晉綏五省聯(lián)防軍副政委呢！論資排輩，余秋里叫他首長一點不過分。

“好好好，余部長，你現(xiàn)在可了不得呀！年輕有為，毛主席賞識，中央重視的石油部長喔！”省委書記一番夸獎，露出少有的羨慕之情。

“來來，給書記敬酒！”余秋里喝酒的水平一般，但為了表達誠意，他今晚不得不全力以赴。借酒意，他向省委書記一次次地表達心愿：“我們的玉門油田、蘭煉、運輸公司，都是你書記的地盤上，仰仗你和省委的正確領(lǐng)導和關(guān)照，我們才有了些成績，感謝書記，感謝甘肅人民！”

省委書記也是個不勝多少酒力的人，幾杯下去，滿臉通紅，舌頭根都有些硬了：“余、余部長你太、太客氣了，我們不都是在毛主席和黨中央的領(lǐng)導下干工作嘛！石油部在你余部長的領(lǐng)導下，去年就打了個翻身仗，今年形勢更是一片喜人，毛主席表揚你，我們甘肅人民更感謝你！你瞧瞧，玉門、蘭煉，還有周總理一直特別關(guān)心的運輸公司，都在我們這兒，都是我們甘肅省的光榮和自豪?。∥覀兏拭C只要有這幾個單位大躍進了，我們就會向毛主席和黨中央交份滿意的卷子了！你說是不是余部長？為這，我得先謝你！來來、干――干了這一杯！”

“干！為了社會主義新中國！為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健康！干杯！”余秋里今晚有事要求省委書記，所以人家的酒是不能不喝的，而且必須喝到主人盡興的分上。

酒后的閑聊該是輕松了吧？否也。會客廳的大沙發(fā)上，省委書記脫掉鞋子，說要舒服舒服。人家是老紅軍，正式場合一言一行，有板有眼。從臺前走下來后，該是“老農(nóng)民”的那套習性一點不馬虎地徹底恢復。余秋里在這一點上非常喜歡省委書記，他們都是從小吃不飽穿不暖才扔了鋤頭跟共產(chǎn)黨鬧革命出來的，雖然現(xiàn)在官當大了，但骨子里的生活習慣還是農(nóng)民一個。

余秋里也不含糊，屁股坐上沙發(fā)后，腳上的鞋一脫，跟著人家主人雙腿盤在沙發(fā)上，不同的是人家仰躺在大沙發(fā)上。“不好意思了，余部長，今晚給你多灌了幾杯，有點那個了……”省委書記舌頭根真有些發(fā)硬了，臉緋紅的，仰躺在沙發(fā)里沖北京來的客人歉意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