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內(nèi),與寒氣逼人的外面截然相反,里面熱氣騰騰――而熱氣來自二三十名男男女女的年輕人的情緒與干勁。他們都是地質(zhì)技術人員,中間有早一兩年前就到這兒的“老松遼”,也有剛剛從西安等地質(zhì)調(diào)查隊過來的新同志。一塊由七八米長、一兩米寬的木板釘成的“辦公桌”四周,圍聚著這群熱血青年,他們指指點點著鋪在“辦公桌”上的那張地質(zhì)圖,在熱烈地討論著、爭執(zhí)著。那是一張張被喜悅興奮著的臉,那是一串串被曙光映紅的臉。
這時,石油部的幾位大專家相繼進來,他們是翁文波、童憲章、張文昭、姜輔志、鄧禮讓等人。
“繼良,聽說上次你乘飛機上天,人家駕駛員就是不讓你上?。 本莸奈涛牟ㄐΣ[瞇地拍拍胖子楊繼良,打趣地問,“你是吃什么山珍海味,長這么胖嘛?”
楊繼良不好意思地:“翁先生,我、我喝白開水也長膘呀!”
翁文波隨手拿起桌上的放大鏡,朝楊繼良的胃部照了照,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那就是你的體內(nèi)Machine太好了!”
“哈哈哈……”屋內(nèi)頓時響起一片歡笑聲。
楊繼良不好意思地說:“翁先生,你的英語太好了,我雖然也在大學里念過幾本英語書,可像Machine――‘機器’這樣的單詞也忘得差不多了。你給我們傳傳經(jīng),怎樣才能把英語單詞跟我喝涼水一樣長到我身上來嘛!”
“這好辦。”翁文波立即一口氣吐出一連串英語。
“好”技術人員和專家們立即報以熱烈掌聲。
“翁先生真了不得。能把《 巧克力兵 》一口氣背得滾瓜爛熟?!睅讉€女技術員敬佩地在一邊竊竊贊言。
“又是翁文波同志在進行英文講演吧!”門口的草簾被揭開,余秋里部長進來了。
“余部長來啦!”小屋子歡笑聲戛然而止。原先七拐八扭的青年人立即挺直腰板,全體站立起來。
“哎坐坐坐――”余秋里脫下大衣,摘下帽子,一屁股坐在胖子楊繼良的身邊。那只空袖子正好碰在楊繼良的右手,這讓青年技術員有些敬畏:獨臂將軍,果然是?。?/p>
楊繼良瞅著那只空袖子出神。
“哎,年輕人,你來談談對松遼的看法?聽說你還是松基三號井的設計者之一呢!怎么樣,對松遼找油的信心如何?”余秋里發(fā)現(xiàn)了身邊的楊繼良。
“噢。”楊繼良一驚,立即站起身,大聲道,“我太有信心了!從現(xiàn)有掌握的地質(zhì)資料看,松遼一定是個大油田!”
余秋里笑笑,又轉頭問其他人:“你們覺得怎么樣呢?”
“肯定是個大油田!余部長?!币粋€快嘴的女青年說,“一億噸儲量保證沒問題!”
“不止不止,一億噸儲量肯定不止。我看至少有20億噸!”
“20億呀?”余秋里張大嘴盯著說“20億”的那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小伙子一般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朝自己的部長肯定地:“對,我看20億噸儲量沒有問題!”
20億噸儲量是個什么概念?就是20個當時全國最大的克拉瑪依油田,就是世界級特大油田。
小伙子的回答惹得滿堂大笑。余秋里也笑得合不攏嘴,他打量了一下小伙子:“你是哪個學校畢業(yè)的?多大了?”
“嘻嘻,余部長,我叫王玉俊,北京石油地質(zhì)學校。剛畢業(yè),今年20歲?!?/p>
“好嘛,玉俊同志,如果這兒真是你說的那么多儲量,我就封你為石油部總地質(zhì)師嘞!”余秋里的話再次引得滿堂大笑。
小伙子這回臉紅了。其實,一年多后,通過進一步的勘探調(diào)查,松遼的儲油量遠遠超過了20億噸這個數(shù)量。當然,余秋里在獲得如此巨大的一個已經(jīng)控制的世界級特大油田的儲量后,并沒有兌現(xiàn)提拔王玉俊小伙子為“石油部總地質(zhì)師”的承諾。但可以看出,余秋里開始對松遼地底下的情況到底是個什么樣,他一直是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