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章擺擺手，知道該年輕女子指靠不了。林渠即表態(tài)，說他去，帶幾個人進村說服群眾。方文章搖頭，說可以啊，鄉(xiāng)長傷了，把書記再填進去。接下來還讓誰上？縣委書記方文章親自上陣挨石頭嗎？

他看著劉克服，劉克服卻不說話。方文章問：“劉克服你怎么樣？”

劉克服表示他不便出面，不是害怕，是沒有資格。

方文章說：“你變得謙虛了嘛?！?/p>

劉克服稱自己一直都很謙虛。讓方書記教育過，不敢不謙虛。

方文章說：“聽說你救過兩個小孩，是不是就在移民村？”

劉克服說明情況不全是那樣，事情發(fā)生在移民村，兩年多前，但是他沒救什么小孩，是從小水潭里撈出兩具童尸。小孩放學回家，讓大水沖下了過水壩。

方文章說有這兩個小尸體就夠了。村民估計不會朝他扔石頭。

劉克服說不是他怕挨石頭，他已經移交了工作，按領導要求去吃竹筍。移民村的事情發(fā)表點個人意見可以，代表鄉(xiāng)里與村民溝通恐怕不合適。

方文章即刻表態(tài)，這個沒問題。劉克服雖然給抽去臨時機構工作，仍然還是嶺兜鄉(xiāng)副鄉(xiāng)長。根據需要，允許劉克服去移民村。

“你當然也可以不干?！彼f，“畢竟石頭不長眼睛?！?/p>

劉克服默不做聲。好一會兒，他說：“我去?！?/p>

方文章問劉克服打算帶幾個人上，劉克服說就他一人，這時候人多不一定好。

方文章不同意，讓劉克服找兩個人一塊去，配合著做工作，有事也好互相商量。

一旁女副鄉(xiāng)長王毅梅硬著頭皮說，不然還是她去吧，是她掛鉤的點。

林渠不贊成，說小王已經傷了，這情況太復雜。言下之意是小女子對付不了。方文章看了看王毅梅，點頭說不錯，沒嚇癱?；鶎痈刹浚@種事總得碰，起初不懂，碰一兩回就知道怎么對付了。

他決定讓女副鄉(xiāng)長上，加上鄉(xiāng)辦的小朱，三人一組，由劉克服帶上去。

劉克服說：“我要一只手提喇叭，電池要新的?！?/p>

方文章喝道：“林渠你聽到沒有？這個也要我替你安排嗎？”

會議室里椅子聲響成一片，大家開始動作，好一陣熱鬧。

半小時后劉克服一行三人動身，坐一輛吉普車前往事發(fā)現場，林渠跟他們同行。他不上山，但是需要就近指揮。方文章留在鄉(xiāng)政府坐鎮(zhèn)監(jiān)督，觀察各位鄉(xiāng)領導在這種時候表現如何，是活的，還是已經死了。

吉普車行進途中，遠遠看到大暢嶺，劉克服把車窗打開，隔著眼前山頭向那邊張望。林渠問他找什么，亂墳崗有啥好風景？劉克服說遙望大暢嶺，滿眼亂墳頭，那種地方能找個啥？不找死人骷髏，當然就找鬼火，就像元霄節(jié)上街找花燈一樣。林渠笑，說劉克服裝什么蒜，這是白天，白天哪有鬼火。劉克服說明白了，恍然大悟。林渠哎呀一聲，挺感嘆。

“小劉你這是自找，砸破腦袋不能怪我?！彼f。

劉克服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腦袋說砸了活該，誰讓它多嘴。

林渠道：“你不要誤會，讓你去吃竹筍是縣里定的，我還幫你說過話，你可以問他們。咱們也算是彼此了解，我跟小蘇在一個辦公室待過。”

劉克服說得了，講那些干什么。

他們到了三岔口林業(yè)檢查站，林渠留在這里控制情況，調度指揮，劉克服等人還得繼續(xù)前進。此刻檢查站這里成了前方大本營，除該站人員，另有幾十號人員臨時聚集于此，有鄉(xiāng)、村干部，派出所民警，以及被鬧事村民驅逐滯留在這里的施工隊人員。檢查站再往前就是與省道交會的進山道路路口，此刻進山道路已被道桿攔住，禁止車輛通行，進山車輛必須到前方二十公里處另一個道口，從那邊繞大圈開行。此路禁行已經一個來月，因為洪災水損和后來的修復施工，眼下又加上一重問題，就是前方峽谷的意外飛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