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治文在他辦公室里一個人足足呆了有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里,他的耳邊一直鳴響著驚天動地般的舞曲旋律,好幾次他想抓起辦公桌上那部電話,撥給張伯年,但他抓起電話的手又放下了。他仿佛感覺到他面前的這部紅色電話再不是簡簡單單的通信工具了,而是一枚炸彈,只要他一引爆,頓時會有多少人被炸得人仰馬翻。
然而他畢竟是一位鄉(xiāng)長,這種官在別人的眼里算不了什么,可是在鄉(xiāng)鎮(zhèn)機關(guān)來說,恐怕奮斗上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未必能夠得到,因此徐治文不會輕易從手中丟掉。
徐治文想在晚上找陸平和劉生源談他的想法,看來沒這樣的機會了。他不怪陸平和劉生源,怪的是馬明新,他覺得馬明新故意阻止他跟陸平和劉生源的接觸。馬明新阻止住了,而且不是明目張膽,以邀請陸平和劉生源跳舞為借口,把他的想法攪黃了。
徐治文覺得馬明新做事相當(dāng)絕,簡直就是一位暴徒。
可是徐治文想不到陸平和劉生源一點原則都沒有,馬明新讓他們跳舞就去跳舞,難道就不怕有人反映他們這種行為不符合黨的組織紀(jì)律?
他現(xiàn)在就想把這個問題反映給張伯年,領(lǐng)導(dǎo)干部怎能是這樣。但他又沒給張伯年反映,而是打電話給劉紅雄。他知道劉紅雄和劉生源是死對頭,別看劉生源是組織部長,可劉紅雄不怕他。
這不,劉紅雄一聽徐治文跟他說的事情,好像又抓住了劉生源見不得人的把柄一樣,激動地問徐治文,這事是真的?
徐治文有些得意地對劉紅雄說,我什么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那你沒跟張書記匯報?劉紅雄問徐治文。
徐治文說,我跟張書記匯報怕不合適,關(guān)鍵還有陸副書記。
那你想想別的辦法。劉紅雄說,最好讓張書記也知道這事。
我想什么辦法?徐治文說,我給張書記打電話,怕張書記認(rèn)為我告狀。
你別親自給張書記打。劉紅雄給徐治文出主意說,你在鄉(xiāng)里就沒幾個貼心人?這號事讓他們?nèi)プ?,以一個群眾的身份出面反映最合適。
徐治文覺得劉紅雄出的這個主意好,便給劉紅雄戴開了高帽子,說劉主任想的就是不一樣,不愧是縣委機關(guān)里呆的人,站得高,看得遠(yuǎn)。
劉紅雄說,這事不要提陸書記,他可是有背景的人。
我知道。徐治文說。
打完電話,徐治文有種說不出的激動和興奮。當(dāng)然他并不想把劉生源怎么樣,關(guān)鍵是針對馬明新。而馬明新和劉生源又是同學(xué)關(guān)系,走得當(dāng)然會近一些,肯定要比他和劉生源的關(guān)系鐵,劉生源也會偏向馬明新。因此他只好讓劉生源犧牲這一回。想到這里,徐治文再不往下想了,害怕自己改變了主意。于是他忙走出辦公室,看了一眼仍然舞曲嘹亮的鄉(xiāng)政府會議室,便從鄉(xiāng)政府離開,到鄉(xiāng)工商行政管理所去了。
陳家溝鄉(xiāng)工商行政管理所有徐治文遠(yuǎn)一點的親戚,剛從學(xué)校分配回來,還是徐治文給安排的工作。他叫劉陽,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對徐治文很是感激,覺得徐治文給他辦了一件大事,分配了這樣一個好單位。
徐治文到了工商所劉陽的辦公室,劉陽正要到稅務(wù)所去打麻將,見徐治文從門外進來,忙叫聲徐叔,便給徐治文遞煙倒茶。徐治文接住劉陽遞的煙,讓劉陽不要給他倒茶,他不喝,然后就坐在劉陽辦公室的椅子上。
劉陽站在徐治文跟前,問徐治文,徐叔,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沒有。徐治文說著,看了一眼劉陽問,你們單位的人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