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方剛的劉陽哪像是給清水縣委書記張伯年反映問題,簡直是一種質(zhì)問的口氣。徐治文聽得都冒起了冷汗,他還不知劉陽要對張伯年說什么難聽的話的時候,徐治文再不許他說下去地用手按斷了電話。
劉陽手抓著電話愣愣地看著徐治文。
徐治文什么話也不說,也不再看劉陽。
劉陽問徐治文,徐叔,我給張書記說得怎樣?夠不夠分量?
徐治文拍了拍劉陽的肩膀,沒有說什么話,低著頭沉思了一會,然后就要從門里往出走時,突然折過身,看著劉陽說,小劉,你不是要去稅務(wù)所玩去嘛,那你快去,什么話也不要講,你要牢記。
劉陽眨巴著眼睛對徐治文點了點頭。
徐治文再也不能在劉陽的辦公室里呆了,也沒有像劉陽想象的那樣對他高超的表演而表揚他幾句,而是像小偷怕人發(fā)現(xiàn)一樣偷偷地離開了工商所,回鄉(xiāng)政府去了。
路上,徐治文還心驚肉跳地想,張伯年會不會讓公安局查證一下電話是從陳家溝的什么地方給他打來的?他會不會追究這件事呢?徐治文心里很擔(dān)心,但是他覺得劉陽幾年書沒有白念,還挺會說的,張伯年一定會震動不小。
徐治文想得沒有錯,但張伯年也不像徐治文想的那樣會叫公安局技偵上的人去查證是誰給他打的電話,而是他親自把電話打到了陳家溝鄉(xiāng)政府。
小陳聽見辦公室電話鈴響去接電話時,看見徐治文從辦公室門外走進來。小陳沒顧上問徐治文怎么沒去跳舞,便抓著聽筒問對方,請問找誰?
張伯年在電話里問小陳,馬明新在嗎?
他不在,小陳有些冷漠地說。
他哪去了?張伯年問。
跳舞去了。小陳問,你是誰?
張伯年沒告訴小陳他是誰,而且仍然在問,那徐治文呢?
你找徐鄉(xiāng)長?小陳也這樣問了對方一句,然后便看著站在他辦公室門口的徐治文。
徐治文問小陳,是找我?
小陳搖了搖頭。
張伯年在電話那頭又問,徐治文是不是也跳舞去了?
小陳覺得打電話這人怪里怪氣,問這么多干什么,他倆跳不跳舞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因此小陳很不客氣地質(zhì)問對方,你是紀(jì)檢委的?問這么詳細干啥?
對不起。張伯年說,我雖然不是紀(jì)檢委的,但作為一位公民,也有權(quán)利這樣問一問。
小陳覺得無聊,接這樣沒頭沒腦的電話太沒意思,正要扣電話時,徐治文從小陳手里接過電話,對著聽筒問道,你是哪位?我是徐治文。
你是徐治文?張伯年說,陸平和劉生源在你們鄉(xiāng)上嗎?
徐治文聽見是張伯年的電話,忙堆上一副笑臉說,他倆在我們鄉(xiāng),您有事找他倆嗎?
不找。張伯年說,治文,你必須給我說實話,陸平和生源還有馬明新現(xiàn)在到底在干什么?
這……徐治文抓著電話,看著小陳,吞吞吐吐不想回答的樣子。
你說話呀?張伯年在電話里大聲問徐治文,他們現(xiàn)在到底在干什么?
跳舞。徐治文好像很不情愿地才說出了這兩個字。
在什么地方?張伯年問。
在鄉(xiāng)政府會議室。徐治文說。
張伯年把這些話一問完,就將電話掛斷了。
徐治文愣愣地站在小陳辦公桌前,手里仍然握著電話的聽筒,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小陳也傻呆了,他壓根兒就沒想到縣委書記張伯年會親自把電話打到陳家溝鄉(xiāng)政府,而且他對張伯年的態(tài)度又很不好,那張伯年會不會處理他呢。
徐治文和小陳在辦公室里都愣著。
現(xiàn)在能不能把剛才張伯年電話中過問的事告訴給馬明新和縣里的這兩位領(lǐng)導(dǎo),恐怕是徐治文此時最頭痛的事情。但說還是要說的,可他不能說,要說也得讓小陳去說比較合適,陸平和劉生源知道了會有一定想法。然而徐治文顧不得這么多了,反正陸平和劉生源不可能知道他會干這樣的事,好歹他還是鄉(xiāng)長,有機會還想往上爬的,陸平和劉生源對于他可是關(guān)鍵性人物。因此他想陸平和劉生源懷疑他的幾率不大。倒是馬明新,他現(xiàn)在還不敢輕視,這人的狡猾和陰險,他是領(lǐng)教過的。他擔(dān)心問題會出在馬明新身上。他知道馬明新在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時候都不會放過他。現(xiàn)在張伯年也知道了這件事,而且把電話親自打到了陳家溝鄉(xiāng)政府,說明張伯年關(guān)注上這件事情了。徐治文知道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便不考慮任何后果地讓小陳將剛才張伯年電話里的內(nèi)容如實報告給馬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