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事。張伯年說,蔣老是剛得到的消息?
蔣文說,我聽陳天文講的,不然我還不知道。
張伯年說,劉生源不應該走這么一條路,真是太可惜了。
他壓力大呀。蔣文說。
張伯年說,也可以這樣說,他可能是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一時又想不開,才干了這么件傻事。
聽說你們剛才去吊唁劉生源了?蔣文問。
是呀。張伯年回答了蔣文的問話,腦子突然一轉(zhuǎn),不明白蔣文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h里一位領導突然死了,他不能不去。然而他聽蔣文的口氣,并不在乎他去得對還是錯,分明還有更深一層意思。果不其然,蔣文聽了張伯年的回答就不高興了,像有火在心中燃燒一樣壓也壓不住,而且很不客氣地對張伯年說,人大副主任陳天文都和你們一起吊唁劉生源,是你們縣委通知的吧?
陳天文去是事實。張伯年說,是不是縣委通知的我不太清楚。
張書記,你說你不知道我相信,可是縣委辦通知陳天文去吊唁劉生源,政協(xié)不屬于清水?還是政協(xié)比人大小一個輩分不能去?蔣文完全有理由這樣質(zhì)問張伯年。
張伯年耐心地給蔣文解釋,可能是縣委辦的疏忽,我可以去問問劉紅雄,看是誰讓通知的陳天文,怎么沒通知您,還請您諒解。
蔣文才不聽張伯年的解釋,有些不滿地就把電話掛斷了。張伯年知道,一定是劉紅雄耍的小聰明,他幾乎是陳天文安放在縣委的一個耳目,縣委的一舉一動,陳天文知道得非常詳細,而且都是劉紅雄告訴陳天文的。事實上,人大副主任去吊唁劉生源也沒什么錯,陳天文去蔣文沒去就擺不平了。蔣文覺得縣委不把政協(xié)當一回事,非要問個根由不可。
本來張伯年就夠頭痛的了,現(xiàn)在又節(jié)外生枝地出了這樣的事,張伯年再不惱火那就不是張伯年了。于是他又把劉紅雄叫到他辦公室,嚴厲地質(zhì)問劉紅雄,陳天文是怎么知道我去吊唁劉生源的?
劉紅雄看見張伯年如此質(zhì)問他,心里一陣緊張,不知張伯年是什么意思,便吞吞吐吐地對張伯年撒謊說,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張伯年皺著眉頭,兩眼直視著劉紅雄說,清楚不清楚,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還需要跟陳天文對證嗎?
劉紅雄當然怕對證了。然而讓他不明白的是陳天文去縣醫(yī)院吊唁劉生源有什么不對,陳天文也算縣里的一位領導,難道讓他去吊唁劉生源也有問題了?你縣委書記可以去,怎么人大副主任就不能去,這是什么道理?劉紅雄覺得張伯年這么訓他還挺委屈的。因此他便義正辭嚴地對張伯年說,張書記,我想陳主任到縣醫(yī)院去吊唁劉生源,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我告訴陳主任,也未必就是我的錯。
劉紅雄,你覺得你做得很對是不是?張伯年一直盯著劉紅雄的眼睛不放。劉紅雄看著張伯年的眼睛,有些害怕了。但他無法不正視張伯年的眼睛,也無法躲開,張伯年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劉紅雄能不害怕嗎?看來張伯年絕對不會放過劉紅雄的,幾乎不給劉紅雄任何考慮怎么回答他的話的余地,更加嚴厲地訓斥開了。你作為一位主持日常工作的縣委辦公室副主任,在這樣重要的工作崗位,不能顧全大局,協(xié)調(diào)好各部門之間的關系,也沒有盡到你一位縣委辦公室副主任的職責,有意給領導之間制造矛盾……
劉紅雄越聽心里越害怕,張伯年這是在給他上綱上線。因此他沒等張伯年把話說完,便極力分辯說,張書記,我可不是這樣。
你還要怎?張伯年說,你懂不懂縣里有領導去世,組織上要給送花圈表示哀悼?
我覺得劉生源死得不正常。劉紅雄說。
張伯年說,是你給下的結(jié)論縣委不能送?
這……劉紅雄幾乎再沒有什么話可說了。
張伯年說,你不要再爭辯了,縣委辦公室工作你干得了干不了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說了,你回去好好想想。
劉紅雄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個地步,他也沒想到張伯年知道這么多,一點也瞞哄不了。對此劉紅雄想跟張伯年承認自己的錯誤,可是張伯年讓他馬上離開。
知道張伯年再不會信任他,劉紅雄急得就像熱鍋上爬的一只螞蟻,心想自己的政治生命就要葬送在張伯年手里,他多么不甘心,因此他只能求教陳天文。
然而劉紅雄又想,怎么去找陳天文,張伯年從來就沒有把陳天文當回事,認為陳天文在清水拉山頭,搞幫派,故意制造混亂,使清水縣的工作走不上正軌,與陳天文有很大關系。因此張伯年和陳天文之間,幾乎是面和心不和。但是他不找陳天文又能找誰呢?只有陳天文才能替他說話,然而陳天文會在張伯年面前低三下四地給他求情嗎?
劉紅雄覺得張伯年絕對會把他從清水縣委一腳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