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朱理治、聶洪鈞、戴季英親自提審習仲勛。

聶洪鈞問：“習仲勛，你知罪不？”

習仲勛挺胸昂首：“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罪！”

朱理治說：“你是取消主義，是右派！”

習仲勛反擊：“不，我是陜甘邊區(qū)蘇維埃政府主席?！?/p>

朱理治說：“你是右派前線委員會的主席，趕快自首吧！”

習仲勛說：“我有什么自首的，向誰自首！我說我是革命的，你們說我不是革命的，我今天也豁出去了。我什么也不要，主席也不當了，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這時隔壁傳來張秀山被嚴刑拷打的慘叫聲。只聽張秀山說：“你們不要給我鼻子灌辣子，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一個革命同志……我死了不要緊，紅二十六軍創(chuàng)建不容易呀！它是許多同志用鮮血用頭顱換來的。你們可憐可憐紅二十六軍呀……天哪，怎么好人都成了反革命了……”

一聲聲慘叫，驚心動魄。習仲勛聽見火冒千丈，他大聲訓斥說：“朱理治，你是真共產(chǎn)黨，還是假共產(chǎn)黨？即使真正的犯人，也不能刑訊逼供呀！”

朱理治被問得理屈詞窮，揚了一下手說：“把習仲勛押下去?！?/p>

習仲勛回到劉志丹的身邊，禁不住痛哭起來，他哽咽著說：“志丹同志，咱們怎么會有今天呀？這是為什么呀？”

劉志丹像哄小弟弟一樣，摸著習仲勛的頭說：“暫時忍耐吧，聽說黨中央、毛主席就要來了。他們正在向靜寧和會寧前進呢?！?/p>

習仲勛喜出望外：“消息可靠嗎？”

劉志丹說：“十分可靠，而且咱們的老戰(zhàn)友賈拓夫也一起回來了。”

習仲勛說：“讓我們盼星星、盼月亮吧！”

劉志丹說：“咱們現(xiàn)在決不能激動，決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激怒他們，而是要拖，多拖幾日就是勝利?，F(xiàn)在他們天天都在抓人、殺人、活埋人，咱們后面的院子里已挖下了兩個大坑，就是準備活埋咱們的；如果咱們頂牛，說不定人家提前動手；如果出現(xiàn)這種情況，黨中央解救咱們也來不及了?！?/p>

習仲勛點點頭：“真是不可思議呀！”

一天早晨，徐海東的妻子周東屏敲開劉志丹妻子同桂榮的門說：“劉大嫂，劉志丹軍長被關(guān)在瓦窯堡了?！蓖饦s立刻背著五歲的女兒劉力貞去看望劉志丹。

“爸爸！爸爸！”女孩子在喊叫。

監(jiān)獄內(nèi)劉志丹和習仲勛聽見了喊聲。

劉志丹說：“你聽，是我女兒在叫我?！贝白颖环馑溃麄兛床灰娡饷?，只聽關(guān)押人員：“喊什么？趕快走吧！不然連你們也一起關(guān)起來！”

同桂榮和女兒哭著走了。

晚上，天氣很冷，他們兩手被反綁著，沒有被子，他們兩個背靠背坐在草鋪上，互相用身子取暖。

一會兒，一個冒失鬼小伙子進來，一手提著大馬刀，一手提著馬鞭，看見他們兩人背靠背坐著，罵道：“你們又不是夫妻，還這么親近，分開！”接著，他打了習仲勛一馬刀背子，又抽了劉志丹一鞭子。

習仲勛憤怒地說：“他是陜甘邊區(qū)人民的領(lǐng)袖，你們這樣打他！”

“打他？打他咋啦？打他就像打蔣介石！”

他說完把手一揚出去了，門又被關(guān)緊了。面對此情此景，二人都默默無言。習仲勛忽然聲淚俱下，大喊：“黨中央呀，你快來吧，快來救救陜甘邊區(qū)吧！”聲音是那樣的凄慘，卻無人聽見和知曉。劉志丹也掩面而哭。

三

中央紅軍翻越六盤山。毛澤東站在六盤山高峰上，口里念念有詞：“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不到長城非好漢！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今日長纓在手，何日縛住蒼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