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吃地笑著,忽然扣住我的手:周七,你變得真淑女,和以前截然相反,以前讓我留戀,現(xiàn)在讓我迷戀,跟我去香港吧。
得得得,我說,別和我抒情你知道我們家現(xiàn)在也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了,我爹地也知道坑勞動人民錢了,把一條小河說成多瑙河,把幾棵樹說成維也納森林賣房子,汪小生,你去追港姐,別讓她們落在資產(chǎn)階級手里。
看,當年的小太妹并沒有讓人痛恨,而且讓人動了春心,我們在“上島咖啡”懷了半天的舊,覺得還是小時候好,現(xiàn)在大了,真沒有意思,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和誰好就追求誰,沒勁沒勁,還是小時候單純,一個想著揍人,一個想著不挨揍。
臨別時我們還擁抱了一下,他問我是否有了男友,我說,有了。
他又問,誰?
我看了他一眼,說了你也不認識,馮小唐,我高中同桌。
你揍他嗎?他問。
揍。我說,我也揍他,只要他不愛我,我就揍他。
他哈哈笑了,拍拍我的肩膀,周七,你仍然是我心中的小太妹,我真喜歡。
馮小唐也說過我是小太妹。
我追求他其實挺野蠻。
無論到什么時候我必須承認,是我追求他,他根本看不上我,在看到他在梧桐樹下吹長笛的第二天我就摸清了他的來路。
見到馮小唐的當天晚上我給尹瑟瑟打了一電話。
尹瑟瑟正洗澡,聲音都濕淋淋的:剛跑完三千米,還去?我剛上稱了,還是130,怎么都減不下來,都煩死了,明兒不去了!
門兒沒有。我說,明兒還去。
有事?
沒事。我心里慌慌然,想說,但是還是咽了回去,我不能把發(fā)現(xiàn)馮小唐的事情告訴尹瑟瑟,太小家子氣了,我總是把這個臭小子那個臭小子掛在嘴邊上,這下她應該笑話我了。
沒事我睡了,明兒周一,還有早自習,鬧不好何彩霞還得考問我們古文背得如何了。
別和我提何彩霞!
那提張大嘴?
張大嘴嘴極大,幾何老師,云里霧里,一片輔助線,這個快五十歲的男人總是張嘴閉嘴輔助線,說輔助線在立體幾何中的作用,我后來想了想,就想親吻在愛情中的作用,有了親吻,愛情就算到了另一個層次了,自然就不一樣了。
省省吧,我和尹瑟瑟說,我也洗洗睡了。
行了行了,尹瑟瑟說,春天了,花開了,貓在叫呢,你不至于和楊二一樣懷春吧?
她也知道楊二在戀愛了?
楊二的對象是空軍飛行員,想想吧,空軍,還飛行員!
開火車的人可能多點,開坦克的也不少,開拖拉機的更多,可飛行員全國有幾個?楊二給我們看過那飛行員于某的照片,像劉德華,楊二不滿意這個說法,劉德華算老幾?至少比梁朝偉帥。
穿著飛行服,站在飛機旁,的確是有幾分薄姿,怪不得人家楊二誰都看不上,整天跑到下面的小賣鋪打長途電話去,原來是給夢中人打電話。
我那天晚上就夢到了馮小唐。
一片模糊的影子,我還不知道他叫什么,可是他靠近了我的夢,流動性的一種物質一樣,輕輕地靠近著我,我熱血沸騰,然后就“血染的風采”了。
是從四月的那個晚上我正式開始懷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