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局面使最先響應(yīng)蔣介石意見的吳稚暉和羅家倫始料不及,處境尷尬,被閃到了門外,成了大家無所顧忌射擊的靶子,不捶白不捶的橡皮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堅持原議不是,推翻原議也不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汗水順著脖頸子往下淌。
聽著這些發(fā)言,蔣介石雖然面部嚴肅,顯得不大高興,但心里卻舒坦極了,那滋味兒,像是三伏天吃冰淇淋,三九天喝熱面湯。同時他也感到,大勢已定,自己用 不著再呆在這兒了,老正襟危坐地開會,也挺累的;而且也不適于再呆在這兒了,聽著下屬用“反對”你的方式大唱頌歌,你怎么表情都不合適。
“既然對我的提議存在爭議,我還是回避一下的好?!闭f完他就起身而去。
這樣討論了整整一天,結(jié)果是全體國民黨中常委一致推選蔣介石做總統(tǒng)候選人。
4月8日晚,蔣介石請胡適到自己的官邸吃飯。餐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
“適之先生,情況你已經(jīng)曉得了吧?”蔣介石氣色不錯,說話帶著膛音兒。
“曉得了,曉得了,世杰兄已經(jīng)告訴我了。”胡適印堂發(fā)暗,聲音有些苦澀。
“唉 ――沒有辦法,”蔣介石搖著頭,顯得十分苦惱,“黨內(nèi)的高級干部老是反對我,使我的計劃無法實現(xiàn)。本來,我想得挺好,你當總統(tǒng)……”
“哎 ――不行,不行,不行!”胡適好像被蝎子蜇了一下,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又像被路人當面揭發(fā)曾經(jīng)密謀篡位,手擺得像得了帕金森。
“我當行政院長,”蔣介石就像沒看到他的反應(yīng)似的,“咱們一定配合得不錯??墒牵h內(nèi)同志都不贊成,我也沒有辦法。雖然我是總裁,但不能獨裁,還得服從 、尊重全會的決定??!”
“是是是。其實,”胡適點著頭恭維說,“黨的最高干部敢于反對總裁的主張,這是好現(xiàn)狀,不是壞現(xiàn)狀。”
“另外,你可能不曉得,我們黨內(nèi)有一些人,居心叵測。”蔣介石推心置腹地說,臉色黯淡了許多,“如果我執(zhí)意不當總統(tǒng)候選人,他們就會跳出來競選總統(tǒng),到 了那時,必定會搞得很壞……”
“哦 ――”胡適點著頭,若有所悟。
“好啦,不說了……只是對不住你呀!”蔣介石的歉意很誠懇。
“介公言重了。我沒什么。當初,也是因為考慮到國家有難,才勉強答應(yīng)?,F(xiàn)在這樣,于國于己,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介公不必介懷?!?/p>
“好,適之先生這樣說,我就放心了?!笔Y介石舉起了酒杯,“咱們干一杯,這事就算過去了。”
“好,干!”
兩個玻璃杯碰在一起,發(fā)出清脆悅耳的像音叉那樣的聲音。
4月12日,在總理紀念日上,蔣介石登臺演講,講述自己的光榮歷史,大罵黨內(nèi)那些不受約束的人,下面一番話更是語驚四座:“我是國民黨黨員,早就以身許國, 不計生死。我要完成總理遺志,對國民革命負責到底。我不做總統(tǒng),誰做總統(tǒng)!”在4月19日的總統(tǒng)選舉中,蔣介石以壓倒多數(shù)的票數(shù)超過另一候選人居正,當選為 總統(tǒng)。
總統(tǒng)的事情已經(jīng)落定,蔣介石就把全副精力集中在副總統(tǒng)選舉上來了。聽說戴季陶、胡適這些有影響的人物也在替李宗仁搖旗吶喊,蔣介石非常生氣,派人去跟他 們打招呼。在明白了蔣介石的意思之后,他們雖然得了李宗仁的好處或不喜歡孫科,但都唯蔣介石的馬首是瞻,轉(zhuǎn)而棄李擁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