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平像是猜到了她的“陰謀“,花一給她,就躲一邊去了,看她臉紅得快要跟玫瑰成一個顏色,羅維平笑道:“都說玫瑰代表愛情,在我看來,她代表美,祝我們的女市長永遠年輕漂亮。”
蘇曉敏嗓子里噎了一下,捧著花,喃喃道:“這份喜悅令我陶醉?!?/p>
“看你,又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束花也值得那樣?”羅維平解嘲道。
“值得!”蘇曉敏很莊重地說。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這束花呢,你來之前,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換束別的。”
羅維平好像在為自己辯解什么,其實用不著的,蘇曉敏心里想,就算他送別的花,她也一樣把它當玫瑰。
“快坐吧,趕了這么長的路,你一定累了?!绷_維平殷勤地為她拉開一把椅子。蘇曉敏說了句“不累”,人卻乖順地坐下了。剛坐下,羅維平就變戲法似地打開了另一只開關,包房里的燈光立刻變得柔情而且曖昧,剛才的強光不見了,換成了酒吧里那種暗暗的紅色,緊跟著,就連這暗紅也沒了,包房一片黑。厚實的窗簾在她進來之間就已拉嚴,將艷麗的陽光還有天空的色彩全擋在了外面,蘇曉敏有一種做夢的幻覺,她幸福地閉上眼,今天這驚喜,令她既開心又眩暈,她有一種被幸福擊穿的感覺。
只聽得“啪”一聲響,羅維平打著了火機,隨后,燭光搖曳,等蘇曉敏再次睜開眼時,就看到面前多出一個小蛋糕。蛋糕的樣子可愛極了,是只調皮的小兔,踩在月亮上,翹首巴望,一雙眼睛能傳神。
“謝謝您,維平?!碧K曉敏平生第一次,喚了羅維平的名字,她能聽得見心騰騰直跳的聲音。
羅維平的目光動了一下,似乎含著某種期待,又似乎在躲避著什么,聽到蘇曉敏改口喚他的名字,他嘴唇動了動,像是使了很大的勁,才道:“曉敏,真心祝你開心、快樂?!?/p>
“謝謝?!?/p>
這頓飯吃了有三個小時,羅維平推開了所有的工作,到后來,他把手機也關了。蘇曉敏也學他的樣子,關了手機。中間他們談了許多,從老領導鞏一誠談到他們的相識,從省府今年的幾項硬任務談到東江面臨的困境,后來又談到向健江,談到陳志安。羅維平娓娓而談的時候,蘇曉敏做出專注的樣子,聽得很投入,偶爾,她也插進話去,說一些不同的意見。蘇曉敏感覺到,今天這頓飯,羅維平不只是給她慶祝生日,更重要的,是要為她解開困境。其實,她也沒覺得自己被困住,眼下工作雖是被動,但她相信有辦法解決,畢竟,她到東江才三個多月,一切都只是開始。她更想聽的,是男人和女人之間那種話,哪怕羅維平過分一點,她也能接受。偏是,她想聽的,羅維平一句也不說,自從話頭打開以后,羅維平就一直談工作,談怎么才能做好一個市長。蘇曉敏聽到后來,心里就有些不樂了,學著罵瞿書楊的口氣,在心里偷偷罵了句羅維平:“死人,你就不知道人家想聽啥??!”
羅維平像是成心要折磨她,明明看到她眼神里流露著渴望,流露著熱盼,話頭就是不往那方面轉扯,急得蘇曉敏直挖心。好不容易聽他把一個話題談完,蘇曉敏插了一句:“你最近過得還好吧?”
按說這是一個信號,女人要是想聽暖心話,一般是從說知心話開始的,羅維平像是沒反應,語氣平靜地道:“就那老樣子,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我擔心的,還是你在東江能不能打開局面?!?/p>
“有你的關心,一定能?!碧K曉敏緊著表態(tài),她是想把工作的話題打住。工作的事什么時候談也可以,今天這個機會,太難得了,她目光殷切地望住羅維平,心道,別談工作了啊,求求你。
羅維平似乎渾然不覺,仍然鄭重其事勸誡她:“別那么樂觀,地方工作跟上面不一樣,你還是謹慎點。
蘇曉敏輕嘆一聲,這人咋就這么不開竅啊!
羅維平后來說起了榮懷山,這才把蘇曉敏的興趣重新調動起來。羅維平說:“懷山同志是東江的一面旗,他為人正派,工作扎實,勤勤懇懇為東江工作了一輩子,他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啊?!?/p>
蘇曉敏心里不太認同,嘴上卻說:“懷山同志的經(jīng)歷我也是才知道的,他這一輩子,的確不容易?!?/p>
“不只是不容易,是艱難,但他是一個樂觀的人,東江書記就在會上多次講,要我們學習懷山同志這種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
“東江書記真的講過?”蘇曉敏敏感地問出一句。
羅維平不動聲色地笑笑:“講過,還不止一次呢,前幾天省委中心小組學習會上,東江書記還講到懷山同志剛參加工作時的一段經(jīng)歷,那時候,苦哇?!?/p>
“那時候的事,東江書記咋知道?”蘇曉敏似乎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她想問個究竟。
“哦,忘了跟你說,東江書記以前也在部隊,聽說他的老上級,就是當年懷山同志舍身相救的那位團長?!?/p>
蘇曉敏長長地哦了一聲,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羅維平轉一個大彎,給她講這番話的深層用意了。
羅維平依舊裝作隨意地道:“最近聽說,懷山同志對東江的工作不太滿意?”
蘇曉敏裝不住了,起身,為羅維平的杯子續(xù)滿水,也為自己添了水,然后坦然地視住羅維平:“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出來,你我之間,用不著拐彎抹角?!?/p>
“我沒有拐彎抹角。”羅維平為自己辯解。
蘇曉敏笑了一下:“你要是說不出口,我替你說,是不是覺得,我和健江應該成全他,給他兒媳婦一官半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