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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戰(zhàn)爭 第一章(5)

父親的戰(zhàn)爭 作者:野夫


彭秀才說在下的叔父,前天過世了,孤老一個,合族湊份子,要把他埋進(jìn)關(guān)坡那片祖墳地。您家三先生卻不讓,現(xiàn)在人還停在堂屋里,人說抬到您這兒來吧,我覺得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又不合適。老爺您倒是給指塊地吧。覃慕文裝著恍然大悟說喔,這事啊。你們彭家不是有地嗎?為啥要埋到我們覃家的祖田來呢?彭秀才更加來氣說,您要也這么說,那我們只好把人抬到這門口埋了。

覃天恕大喜之日碰見鬧鬼的,不免三焦火旺,接過話頭就開罵你要不嫌累,就給扛來。護(hù)院的還正缺狗食呢。彭秀才的族侄彭蛟,那也是鄉(xiāng)村的猛男,沖上罵著就撕扯起來。關(guān)勇波正好趕來,急忙隔在中間勸阻天恕別動手。同時喊五舅,要彭秀才叫他們退下。覃天恕突然看見舊日兄弟出現(xiàn),十分詫異關(guān)勇波還有這樣個五舅?只好閉口不計較。彭秀才也不認(rèn)識關(guān)勇波,疑惑地問你誰呀你?旁有漢子插話說這是堂二姑家的兒子。彭秀才說原來是二姐家的公子。你說改日再議,那你幺姥爺就擺著爛嗎?

覃天恕正要接嘴,冉五爸聞聲出來上前低聲吼道你退下,家家都有長輩在,輪得著你們在這說話嗎?冉五爸是個不怒而威的人物,聲腔不高卻頓時把喧鬧的場子給壓得安安靜靜。彭秀才平生不怕個惡人,唯獨對冉五爸一向心存敬意??匆娙轿灏脂F(xiàn)身,急忙巴結(jié)道,知道您五爺在,才敢來的啊。老話說──歪江湖,正道理。您是老江湖,您給評個理吧。

冉五爸謙和說道彭先生您抬舉。今兒也算是兄弟的一個喜日,先生能否給個薄面,明日雙方再到關(guān)坡哥來茶館吃講茶,我來撿場。先生您看如何?你們兩家這個舊公案,當(dāng)年我沒斷了,這回咱們再在一起斟酌斟酌?

彭秀才說五爺,您乃舵爺,仁義禮智信,五堂八口,您都占著。別的不信,秀才信個理。好,就這么說定。覃爺,明兒在下茶館候著。對不起,打攪了。

覃家內(nèi)室里面,冉幺姑和幾個姐姐女眷正吃飯,也聽見了外面的吵鬧。四姐疑問,仆人答說好像是彭家?guī)藖沓妒裁雌?,老爺少爺正在?yīng)對呢。冉幺姑頓時柳眉倒豎,放下筷子說恐怕這是存心的,我去看看。

大姐急忙攔住幺姑說,你還沒過門呢,輪不到你,吃你的吧。四姐笑道人家是怕天恕吃虧呢。冉幺姑嬌嗔說他呀?像個吃虧的主兒嗎?四姐揪住話頭調(diào)笑道喲,幺姑,這么說好像我們弟弟已經(jīng)占了你什么便宜,是嗎?

一座皆壞笑,幺姑忽然悟出其中的含義,頓時臉紅,放下碗佯裝生氣動手按住四姐罵道你壞你壞,看我不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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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薄地,覃彭兩家爭了十幾年,再次來到哥來茶館吃講茶,冉五爸依舊還是擺不平這樁公案。本來冉五爸是想憑著親家的面子,讓覃老爺另外給彭家補(bǔ)償一塊地。可是彭秀才真正圖謀的不是土地,而是那一片決定家族命運的風(fēng)水,自然絕不相讓。冉五爸無奈,只好請他們赴縣上衙,由官府去決斷。以他在地面上的威信,至少可以保證暫時制止兩姓在眼前的一場械斗。

覃家是當(dāng)?shù)氐耐?,世代簪纓之后,歷任縣長赴任,都是要專程前來拜訪的。為了保證不輸這場官司,立馬委派三先生帶著包裹去縣城奔波打點,名義嘛,是中秋在即,給父母官送點節(jié)儀。孫縣長是明白人,感嘆覃老爺禮數(shù)大,順便也要問安。三先生趁機(jī)叫苦說,舊司堡十幾年前就是匪區(qū)。賀胡子走了,匪根還在。最近又有人在嚷著,要打我們覃家,要搶占田地,擔(dān)心孫縣長的地界上又要鬧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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