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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戰(zhàn)爭 第十三章(7)

父親的戰(zhàn)爭 作者:野夫


胡隊長期期艾艾說,我又沒有刑訊逼供,她自己要去死,我哪里能想到。關(guān)勇波指著他叫道,你是代表一級基層政府,我們本來已經(jīng)監(jiān)視了她,還可以通過這條線索釣魚,好啊,現(xiàn)在人死了,線斷了,還有可能激化更大的矛盾,引起不明真相的群眾的誤解,你這不是幫倒忙嗎?老胡,工作是要講方法的,畢竟這是一條人命,你怎么能這樣漠然置之呢?就算她知道一些情況,她如果本身不是土匪,因為害怕土匪報復(fù)而不敢說,那我們也只能做工作,頂多也只能視她為覺悟不高的群眾,怎么能說要死就死呢?革命也是要講人道主義的嘛,在你眼中,生命就這么不值錢?

胡隊長有些氣餒地說那,你看怎么辦吧,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也沒有主觀故意。他口氣一點不放緩地說老胡,我現(xiàn)在正告你,咱們倆的工作是有分工的,你作為代理指導(dǎo)員,你就給我好好管好你分內(nèi)的事兒,你要涉足我的工作范圍,必須要經(jīng)過我的同意。你要不服,你就打報告給縣委,請組織重新安排我們的工作。胡隊長也氣憤了,說小關(guān),那我也正告你,我是組織安排在這里干革命的,不是你請的師爺。雖然我是代理指導(dǎo)員,可你不要忘記黨指揮槍的原則。一個會道門的丫頭死了,你沒必要跟我光火。咱們的屁股要服從腦袋,你也別坐歪了位置。

聽他還強詞奪理,關(guān)勇波拍案吼道你少給老子上政治課,你這些屁話,我早在革大就聽濫了。革命是要死人,但革命不需要無緣無故地屈死無辜的人,更不要無端惹出動亂。你要這次再惹出群眾暴亂,我告訴你,組織就不會再僅僅是摘除你的花翎頂戴了。我現(xiàn)在沒時間跟你多說,你趕快加強防備,我估計敵人的報復(fù)就在眼前,我們還要趕快向群眾澄清真相,我估計馬上就會謠言蜂起,你等著吧。

夜色中,一匹快馬朝冉幺姑的隱居地飛奔過來,快速闖進門大喊大姐,大姐。她披著衣服出來問,彪哥,發(fā)生什么了,快說。彪哥說杏兒上吊了。她大驚失色說什么,什么???杏兒她,她死了?她頹然坐下咬著指頭問怎么回事兒,你給我慢慢說。

彪哥斷續(xù)說共軍一直監(jiān)視著她,昨天可能是不耐煩了,把她抓進鄉(xiāng)政府去逼供,要她交出你的下落,不然可能今天就要對她刑訊,于是,她就在今天自殺了。她氣得發(fā)抖,眼淚橫流,咬牙切齒地說杏兒,我的好妹妹啊,我對不起你,我要為你報仇?,F(xiàn)在杏兒人在哪里?

他們貼出了公告,要親屬去認領(lǐng)尸體,我們沒有您的指示,沒敢去認。估計是他們用來釣魚的。彪哥說。她咬牙切齒說太殘酷了,我要扒他們的皮來生祭杏兒。去,傳令所有的同門兄弟,準備大干,調(diào)查清楚是誰抓她去審問的,侮辱她沒有?彪哥說是他們的頭兒親自審訊的。冉幺姑笑得像哭地說,姓關(guān)的,我和你勢不兩立,你等著吧。

文沙場街上,許多群眾擁擠在冉家門前圍觀,議論紛紛。一些人在看那個通知親友認領(lǐng)尸體的告示,屋里停放著一口薄棺。一個老頭同情地說,這孩子是個孤兒,是冉家養(yǎng)大的,冉家沒人來管,哪個好管嘛?多老實的一個女孩。一個婆婆說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沒了,真是奇怪,是不是出了啥事嘛?一個婦女冷笑道女人上吊,多半是受了哪個欺負嘛,想不開啊。一個男人說昨天被帶到鄉(xiāng)政府,回來就這樣了,缺德啊。只怕幺姑這回要找他們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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