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把所有的胡楊樹全部放倒后,就開始平整土地了。這樣地就可以分配到人了,開荒比賽就此開始。這時,全連人一下就瘋狂了起來,這讓我和你爹都插不上手了。地都分給了大家,誰快、誰慢、誰好、誰壞,最后是要評比的。我們在哪里干活都不行,戰(zhàn)士說我們正比賽,你這干的算誰的?我們可不愿意讓連長、指導員幫助開荒,這樣人家會說閑話。開荒這事最好自己來,這就像老婆娶回家,雖然那第一夜的“開荒”也比較累,但也不愿意讓人幫,我們喜歡累。
戰(zhàn)士們說了都哈哈大笑,這讓我這個指導員很不舒服,我對你爹說,你看,這開荒被引申到另外一個意思了,下流。你爹對我說,都是二三十歲的老光棍了,三句話不離本行,啥下流不下流的,當時闖田也被戰(zhàn)士們把意思弄歪了,咱們還不是一樣闖。只要咱們能勝利完成開荒任務,在勝利渠放水時能澆上地,就讓戰(zhàn)士們過過嘴癮唄。想開“那個荒”,先把這個荒開好,能不能開上“那個荒”,還要看自己的能耐。你爹說著自己笑了,說在地里開荒的勝利者,說不定就沒有力氣在床上繼續(xù)開荒了。
我拿你爹沒有辦法,你看,這很不嚴肅嘛!這是要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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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不但是在荒原上開墾處女地,它直接影響到在床上開墾另外一塊處女地。這樣,開荒又被引申成另外一種含義了,這和闖田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完全能理解當年父輩們的引申或者曲解,一群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他們到了遙遠的大西北,除了吃飯干活外,最渴望的當然是女人。
戰(zhàn)士們認為開荒就不需要連長、指導員了,反正連長和指導員也不想開荒,他們就讓我爹和馬指導員安安靜靜地當裁判??赡苓B我爹和馬指導員都沒想到,在全連開荒最累的時候,他們能舒服地扛著一把砍土曼在地里轉(zhuǎn)悠,隨時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我想他們當時的心情一定很好。
我爹又開始放樹了,在英買里克村的時候他放樹是為了土改,現(xiàn)在他放樹是為了開荒。在英買里克村放了一棵樹,在荒原上他又放了一片樹??磥砦业窍矚g放樹的,一放樹就非常興奮。他當然高興了,因為挖出胡楊樹后,挖出的地土質(zhì)肥沃,完全適合耕種。胡楊樹能把地下的鹽堿吸取,在胡楊林里開荒,土質(zhì)含堿少,很適合種莊稼。
那些胡楊的根部含有大量的水分,挖出來后樹根都是濕的。胡楊樹身體內(nèi)也含有大量的水分,那些胡楊樹被砍伐后,水立即會從斷枝處流出來。胡楊樹流出的水黏黏糊糊的,粘手。秦安疆說這是胡楊淚,胡楊哭了,這些胡楊流出的液體和人的眼淚是一個味道。
秦安疆的這種說法太小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了,這很不合時宜,當然要挨我爹的批評了。
當時的首要任務是開荒,又不是保護原始胡楊林。既然要開荒,那就要放樹。將來需要保護原始胡楊林了,那就撂荒,就退耕還林。時代不同,要求也不同。秦安疆當年想不通這些,想不通還要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對于領(lǐng)導的批評,秦安疆是用詩歌來回應。這種回應是沒有力量的,不但不能阻止大張旗鼓地放樹,還給自己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后果。秦安疆寫了詩,還把詩抄在了連隊的黑板報上,秦安疆有權(quán)利把詩抄在連隊的黑板報上,他是連隊的文書,是黑板報的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