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村上望著天星，苦笑著搖搖頭，他什么都明白，卻又無言以對。天星把帶血的尖刀在大腿上蹭了幾下，又把閃著寒光的刀子不停地在手里轉(zhuǎn)著，沖秋田村上微微地笑著。秋田村上的眼神開始還迎接著，漸漸地就想躲避。天星問：“豬皮扒嗎？”“不用了，那個樣子很難看?！碧煨切Σ[瞇地說：“那樣我的活就干的太不利索了！人家會笑話我的！”秋村上急忙說：“不必了不必了?！?/p>

天星說：“我還想給你掏心掏肺，掏肝掏肚兒，割豬頭，卸前肘，轉(zhuǎn)后肘，再給你咔咔咔，大卸八塊，一會兒你看，該是哪就是哪，一件一件整整齊齊地擺在這殺豬床上，不帶錯的，這些都是殺豬師傅該干的活兒。來，上眼啊！”

秋村上說：“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活還沒干完呢，我還沒過癮呢！”秋村上推著天星往外走：“可以了，可以了！”“慢著，我哪些殺豬刀還沒收拾呢?！薄澳悄憔涂煨?！”天星慢慢收拾好刀具問：“那我就走了？”秋田村上把一塊肉交給天星說：“謝謝你了?！?/p>

天星說：“不客氣?！鞭D(zhuǎn)身要走。秋田村上指著水桶說：“你把豬血也帶走吧。”天星說：“這可是好東西！”秋天村上說：“不要了不要了。”他雙拳一抱，“就請你快走吧！”秋田村上走進(jìn)屋里，見和子正躺在炕上抽搐著，口吐白沫，他嚇得背著妻子就往三江鎮(zhèn)跑。

3

日本開拓團(tuán)強(qiáng)行征地，如同強(qiáng)盜搶奪。秋田村上雖然不想搞僵關(guān)系，但他也是非拿到天好家的地不可。事已至此，天好姐妹也無可奈何。這天早晨，天霧蒙蒙的，秋田村上默默坐在天好家的地里，看著眼前的青紗帳，有些迷醉了。天好、天星、天月默默地從青紗帳里走過來。秋田村上站起來，迎上去小聲地問：“宋姑娘，地契帶來了嗎？”天好說：“帶來了?！鼻锾锎迳闲老驳卣f：“那好啊，咱們丈量土地吧?！碧旌美淠槑獾卣f：“不過現(xiàn)在土地還不是你的，你不打招呼就進(jìn)來，你憑什么進(jìn)我家地？現(xiàn)在就從我家地里給我滾出去！”秋田村上一個勁地鞠躬：“實(shí)在對不起，冒昧了，我出去，這就出去?！闭f著走到地邊，他在地邊向地里望著，三姐妹懷著激憤沉重的心情走到地里，來到父親的墳前。在父親的墳丘前祭祀，她們點(diǎn)上香，齊刷刷地叩頭。

祭祀過后，三個人站起來，向秋田村上走去。天好對秋田村上說：“你可以進(jìn)來了?！鼻锾锎迳献哌M(jìn)地里“秋田先生，我父親的墳就在這片地里，今年不宜遷墳，我們打算明年清明節(jié)再把我父親的墳遷出去，你看可以嗎？”“你們什么時候都可以，可為什么一定要清明節(jié)呢？”天月用教訓(xùn)的口氣說：“清明節(jié)立新墳，這是中國人的規(guī)矩！”天好說：“我父親的這座墳，占了不到一分地，如果耽誤了你們種地，我會補(bǔ)償給你一分地的糧食，你看可以嗎？”“耽誤不了，我也不在乎這點(diǎn)收成?！?/p>

天好把地契遞給秋田村上說：“這塊地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了，過年的時候，我們來看我父親，請他老人家回家過，正月十五還要送燈，這都是我們的傳統(tǒng)，到時候，我們會和你打招呼?！薄拔易鹬啬銈兊娘L(fēng)俗習(xí)慣，不會阻攔。”

天好說：“該說的都說了，我們該走了?！苯忝萌齻€跪倒在這片黑土地上。天好捧起一把黑土放到包袱里，拎著這包黑土，領(lǐng)著妹妹慢慢走出青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