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聲色俱厲：“我一個老太太，大清、民國、滿洲國，什么沒經(jīng)歷過？我有什么可擔驚受怕的？你今天不說，就不是我兒子，給我滾出這個家門！”周和光只好把回家執(zhí)行特殊任務的真實情況對母親說了。

周老太太聽了兒子的一番訴說，拉著周和光的手說：“好啊，我的兒子到底是好樣的，媽也跟著你光榮?！薄皨?，這件事您一定要守住秘密，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了，要掉腦袋的！”

周老太太說：“這不用你囑咐，媽都知道，為打小日本，你就是把家里房子賣了，媽也沒有二話?！彼Ａ艘幌聠柕溃翱墒遣粚ρ?，按你說的，這賬面上還短了一千多塊錢，你花哪兒去了？”周和光說：“那些錢我資助天月家了?！?/p>

周老太太問：“她家遇見難事了？”周和光告訴母親事情的經(jīng)過，周老太太點頭稱贊：“這些錢花得應該?！敝芎凸馓匾馓嵝眩骸皨專@些事您千萬別對天月提起，別傷了她的自尊。”“這不用你囑咐，媽知道?！?/p>

天月送給唐巡捕一雙新布鞋，從他嘴里打聽到替她們家交賠嘗金的是義和盛綢緞莊的賬房康先生。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但天月還是想找周和光當面挑明了。這天，她來到周家堂屋，周老太太高興地說：“哎呀，是天月來了？你多少日子沒來看我了？”天月說：“人家不是忙嗎？”

周老太太開玩笑：“是忙啊，你不干鞋鋪的生意了，當起女貨郎，又扔了貨郎擔子當照相師，把你能的，插上兩塊門板子，你能當飛機飛了?！碧煸虏缓靡馑嫉卣f：“看老太太說的，我不是為了混碗飯吃嗎？”周老太太故意將了天月一軍：“混飯吃？為什么不到我家綢緞莊來？嫌我們店小盛不下你？”天月倒也答得入情入理：“老太太，您說哪兒去了？我要到你們店，還不得把別人擠兌出去？要是那樣，我心里不忍。”周老太太說：“多善良的閨女呀！你和和光到他屋里說話去吧?！碧煸滦χ骸鞍ィ艺行┦乱蛑芟壬埥棠?。”

周和光和天月走進屋里。周和光笑著問：“天月，請教什么事呀？”天月板著面孔：“周先生，我想和您核實一筆賬，可以嗎？”周和光故意打啞?：“咱倆有什么賬？”“我借過你的錢啊。”

周和光拍著腦袋笑：“對對對，我不賴帳，你是借過我兩筆錢，我承認?！碧煸滦Φ溃骸澳憧茨?，好像你該我賬似的，不過你的記性不太好，是三筆吧？”周和光放著明白裝糊涂：“怎么會是三筆呢？兩筆，我有你的借據(jù)。”“替我們家交賠償金，沒算上吧？”“賠償金？什么賠償金？”“周先生，您別裝糊涂，我都打聽清楚了?！?/p>

周和光只好承認：“打聽清楚了？天月，那我就不瞞你了，我不能看著你大姐蹲監(jiān)獄，那樣你們家就散架了。”天月哭了：“那你也應該告訴我呀，要不然我們報答誰？”“天月，你別往心里去，我不求你報答?！碧煸抡f：“不過，這筆錢我終究要還你的?！敝芎凸庹f：“你回去告訴天虎一聲，就說我有筆生意要他跑趟綏遠，讓他準備一下，年前就會趕回來?！碧煸麓饝吡?。

回到家里，天月對天好說：“大姐，替咱們交賠償金的人我打聽到了，是周先生?！碧旌酶锌卣f：“唉，果然是他，咱們家欠人家的太多了，早晚得償還！”天月說：“我打算到他家去打工，還一點是一點，總不能不聲不響的?！碧煨钦f：“禍是我惹的，賬是因為我欠的，誰也不用，我出去掙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