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為什么要拿來？”

“你是洋人啊，想讓你看看，是不是你們國家的文字，上面寫著什么，如果內容不好，就燒了，再不能放到家里，要死羊、死駱駝呢?！?/p>

“你不像尋寶人，”斯坦因話頭一轉，“我覺得，你更像商人?！?/p>

瓦爾特轉過頭，眼淚汪汪，“老爺，丟人的很，我說實話吧，這是杜笛給我的。他借了我錢，還不起，送了這本古書，說很值錢，超過我借給他錢數(shù)目的十倍。誰知道，我被那個毛驢子騙了，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p>

“我可以彌補你的損失，”斯坦因誠懇地說，“只是，你得告訴我，在和田的尋寶人中，誰手里還有這種文書?！?/p>

瓦爾特瞇著眼睛想一陣，搖搖頭。

“杜笛同哪位尋寶人來往最密切？”

“以前他跟著拉孜在一起，后來，拉孜殺了洋人，跑到北邊去了，他就自己干。你要是早來半月，準能在賭場中找到?！?/p>

斯坦因一愣，說：“你在撒謊--我在喀什見過杜笛！”

“……大概是我記錯時間了?！?/p>

“你剛才說，拉孜殺了洋人？”

“哦，天啊，我失口了！”

“沒關系，我不是來進行刑事調查，不過，你要說實情，否則，我會向潘大人舉報，讓你把監(jiān)牢坐穿。被殺的洋人叫什么名字？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

“……老爺，沒準哪天拉孜會像惡魔那樣回來……”瓦爾特猶豫一陣，沮喪地說，“算我倒霉，禍從口出，我告訴你吧：被拉孜刺殺的洋人名字叫戈特?！?/p>

這不正是艾倫的父親嗎？

“慢慢說，別緊張?！?/p>

“以前，拉孜壟斷著沙漠尋寶行業(yè)，他還獵殺野駱駝，搶劫駝隊，販賣人口，總之，沒有什么惡事他不敢做?！蓖郀柼仫@得很膽怯，“當年，戈特是阿古柏的尊貴客人，他和大多數(shù)英國人一樣，閑著沒事，到處搜尋古物，結果，冒犯了拉孜那只野貓。特別是他從約特干森林的大樹洞里搜到許多古代佛像后，拉孜就尾隨他到‘腳印’村，殺了他。阿古柏卻咬定兇手是‘腳印’村民，一夜之間全殺了他們?！?/p>

斯坦因沉默良久，盯著他，“你怎么知道這些情況？”

“戈特雇用我父親拉駱駝，他后來講的?！?/p>

“你父親在哪里？”

“已經(jīng)去世了，”瓦爾特猶豫半回，說，“不過，父親帶回來了他收集到的十一頁樺皮書?！?/p>

斯坦因快速問：“從哪里收集到的？”

“塔克拉瑪干大沙漠?！?/p>

“我想帶領考察隊到那里去看看。”

瓦爾特盯住斯坦因的眼睛，笑了，“你？進沙漠？”

“對！”斯坦因微微仰起下巴。

瓦爾特提問：“你知道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突厥語名字的意義嗎？”

“知道，‘進去出不來’?！彼固挂蚴莻€合格學生。

“回答準確，‘進去出不來’！”瓦爾特肆無忌憚地尖笑起來，“考察隊不但要‘進去’，還要‘出來’對嗎？就這樣，像那會兒的裸奔，進去，出來，再進，再出，出出進進，進進出出，不管最后大汗淋漓還是渴死道中，都要出來，對嗎？哈哈哈！”

“那么，你把十一頁樺皮書拿來我看看?！彼固挂蚱届o地說，

“我沒有權利處置戈特的東西?！?/p>

“我看看可以嗎？”斯坦因給他一些錢，“如果真是戈特的遺物，我可以購買，回國后，將轉交給他的女兒?！?/p>

瓦爾特沉思默想一陣，最后，下了決心：“你要答應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我發(fā)誓！”

“老爺，你知道，出賣死人的遺物要遭報應，”瓦爾特近乎哀求，“再說，我家里有一窩孩子等著吃飯，所以……”

“你要多少錢？”

“少一個馬蹄銀，就不談這樁昧良心的交易?！?/p>

近年來，因為歐洲人大量收購，古代文書價格上漲不斷。看來，瓦爾特是個狡猾而老練的尋寶人，他對行情非常了解。

“十一頁樺皮書肯定是出土文物嗎？”

“要是有假，你可以退還給我。”瓦爾特拍拍胸部，“另外，我把這些年搜集到的所有古物都倒騰出來，任你挑選，好不好？”

“我憑什么相信你呢？”

“哈哈哈！既然不相信我，還談什么？我的房子、土地、老婆、娃娃都在和田，他們會飛了？”瓦爾特放聲大笑，“我們在寒浞的鐘樓下談生意，難道，謊言能勝過鐘聲？”

“好吧，你盡快把樺皮書拿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