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田江的父母叫住他進行了一次攀談。

父說：“你老是一個人這么耍著單，不是個事兒。”

母說：“不是個事兒。”

父說：“你今年二十四了，我二十四那年，你媽都生下了你，所以你屬豬，我也屬豬?！?/p>

母說：“都屬豬?！?/p>

父說：“自由戀愛好是好，但總不如自家人介紹的知根知底?！?/p>

母說：“水貨比不了專營店?！?/p>

父說：“你三舅母娘家有一個女青年，你去瞅瞅?！?/p>

母說：“瞅瞅又沒事?！?/p>

父說：“再過二年你還不結(jié)婚，我那套小兩居就給你姐姐了?！?/p>

母說：“這房價可一直在漲?！?/p>

田江聽見“小兩居”三個字，當(dāng)下說：“去瞅瞅?！?/p>

第二天，田江騎自行車馱一百八十斤的三舅母從東城到西城瞅人。

三舅母娘家女親戚一看，是個白凈小伙。又聽說有套小兩居，交換一下眼神。

不一會兒飯桌端上了小雞燉蘑菇。

田江見滿屋都是女親戚，不知讓瞅的是哪一個。

剛才馱三舅母把早飯消化沒了，因此小雞燉蘑菇聞著格外香。沒等女親戚勸，田江就舉起了筷子。

回東城的路上，三舅母問還要不要和西城進一步來往？田江想起小雞燉蘑菇，覺得意猶未盡。

三個月后，田江和超遠(yuǎn)房表妹張鳳姑結(jié)為合法夫妻。張鳳姑是個賣肉的，雙手因長期操刀有點粗糙。但模樣還挺周正，又能勤儉持家。田江舉家都滿意，這是好事。不過好事里也有壞事，田江的胃被小雞燉蘑菇給吃傷了。

新婚之夜，田江發(fā)現(xiàn)張鳳姑居然是個處女。這是二十歲以來，他幾次臨床經(jīng)驗中未曾有過的奇觀。田江不禁又驚又喜，興頭上起身到廚房就著剩菜又多喝了幾杯。一時間感慨萬千，對著臥室的方向說了許多相約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的話。還說：“你看吧，總有一天我會出人頭地?！?/p>

前面那么多感天動地的話張鳳姑都沒記，只記住后邊這一句。

日后她常問男人：“田江，你到底什么時候出人頭地？”

還唆使兒子：“二寶，你去問問你爹，他啥時候出人頭地？”

田江虛度光陰三十年，這句話是他最大的痛。后悔當(dāng)時，興頭上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