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副局長看兩個副局長都領(lǐng)了任務(wù)，心里一陣竊喜。這么容易就被支出去了，看來是天賜良機，這兩天我把局里的親信安排好了，話該怎么說，事該怎么做，心中要有數(shù)。劉欽差說是要和市里通氣，但是看架式，恐怕要以廳里的意見為主，廳里恐怕要以劉欽差的意見為主。劉欽差不熟，但是任誰都不是一顆銅豌豆----油鹽不進。憑我的功力，三天怎么也能測出劉欽差的好惡來。老周老王的政績，歸根結(jié)底，屬于民政局。這七天我坐鎮(zhèn)民政局長，那政績不就屬于我老吳嗎？今晚上不管怎么樣，得請上劉欽差吃飯。就算請不上吃飯，也得把我個人的意思表達清楚。劉欽差手機不是關(guān)了嗎？我送款新的給你。方便匯報工作，這總沒錯吧！

王副局長坐了一會兒，問吳副局長：“吳局長，晚上請劉欽差吃飯，要不要陪？”

沒等吳副局長開口，鄭副局長就說：“老王，你明天要早走，今天早點回家歇著吧。這里的事，我和老吳先盯著吧。”

吳副局長看了鄭副局長一眼：“老鄭你不休息嗎？你這兩天的任務(wù)也不輕呀。”

鄭副局長一副老驥伏櫪的神色，說：“沒關(guān)系，這點業(yè)務(wù)我熟。怕劉欽差問起民政局的歷史，你答不好，我還是陪同吧?！?/p>

吳副局長心話，不好，老鄭在市區(qū)，要是每餐飯，都摻和其中，我和劉欽差過心的話，怕說不出來。得想辦法，把老鄭支遠點，嘴上卻說：“也行?！?/p>

王副局長聽了他們兩個的話，說：“知道了，那我回去了。”

王副局長坐上車對田江說：“田江，明天要下鄉(xiāng)，你準備一下?！?/p>

田江連忙轉(zhuǎn)頭問：“王局長，不是省里來人了嗎，今晚不陪他們吃飯嗎？”

王副局長說：“老吳和老鄭有了安排，我得回家準備下鄉(xiāng)，就不參加了?！?/p>

田江說：“王局長，這個氣候里怎么還叫你下鄉(xiāng)？這不是成心嗎？娘了個×，那兩個這不是霸著劉欽差，不讓人碰嗎？”

王副局長低著頭不說話，過了會兒又自失一笑：“工作還是要干的。”

田江心里有點煩躁：“工作是工作，王局長你就眼看著把局里這么一大攤子讓給他兩個？”

王副局長不說話。田江又說：“王局長就算你人厚道，能壓下這口氣，我一個粗人可壓不??；就算能壓住，想想前水車那些老百姓，能壓住我也不壓了。這二年你下鄉(xiāng)的回數(shù)，他們?nèi)齻€加起來也頂不上，少下一回也罷！”

又說：“王局長，明天我拉你去招待所堵住劉欽差。不用拍馬屁，把成績擺給他看見。劉欽差要是個明白人，就妥了。”

王副局長說：“話是沒錯，要能這樣是最好。但上門去堵劉欽差，怕是不行?！?/p>

田江受了鼓舞，說：“怕什么，明天我早點去你家接你，我們早點過去。劉欽差說不定愛起早鍛煉，這樣不就能碰上了？王局長你就說下鄉(xiāng)出來的早，來不及在家吃早飯，在附近吃早點恰好碰上了， 不就行了？”

王副局長看了一眼田江的后腦勺，問田江，又像是問自己：“合適不合適？”

田江說：“試試唄?！?/p>

王副局長好像下了決心似的，對田江，又像是對自己說：“試試也行。二十幾個鄉(xiāng)鎮(zhèn)，一個星期跑完，時間確實太緊。擱平時，要一個月。明天得早起，這樣在家吃飯確實來不及。”

田江問：“那我?guī)c過去接你？”

王副局長說：“我一般五點四十起床，你六點到我家樓下。到招待所，差不多六點十五?！?/p>

田江說：“好?！?/p>

已是深秋了，六點天色還沒有全亮。田江拉著王副局長直奔省政府招待所。他們剛到招待所對面，就看見鄭副局長神采奕奕地在招待所門口舒展著四肢。王副局長五點四十起床夠早的了。但是鄭副局長上了年紀，覺少，每天五點就起床了。昨天晚上因為心事重，四點就醒了。早早到招待所門口等著，看樣子是要接劉欽差到廣東早茶館子吃早飯。

田江一看，回頭問王副局長：“王局長，這個事怎么弄？”

王局長說：“你先把車停得遠一點，看看再說吧?！?/p>

田江腳松開離合，說：“行?！?/p>

不一會兒，看見小車諸葛開著一號車過來，停在招待所?？磥硎切≤囍T葛借著接送劉欽差的由頭，把一號車又給動起來了。吳副局長從車里下來不多久，約好了似的，就看見劉欽差從招待所出來了。吳副局長一臉笑容迎過去。鄭副局長有些尷尬地緊跟在后面。王副局長朝田江說：“開車吧。”

這證明了田江的主意是個餿主意。但田江也弄不明白，王副局長是真想和劉欽差說點什么，還是只想了解點什么，或是二者兼而有之？他干咳一聲，問：“王局長，咱不吃早飯了？”

王副局長倒很平靜，說：“出了收費站吧。服務(wù)區(qū)不是有吃早點的地方嗎？”

田江說：“好?！?/p>

過了會兒，王副局長又說：“田江，今天我們就少跑幾個點。下午早點回來看看吧?！?/p>

整整一天，田江拉著王副局長跑了三個鄉(xiāng)鎮(zhèn)。連午飯都沒吃，只在車上對付了兩塊面包。吃面包的時候，王副局長和田江相視一笑，好像早已是真心相交的朋友。又過了會兒，王副局長停下吃面包，像是自言自語，說：“有半個小時就能把事兒說明白了?！?/p>

田江聽了，覺得責任重大，說：“得想想，活人不能叫尿憋殺。一個大活人硬是見不上面，說不上話，誰聽了都不信?！?/p>

下午六點，田江把車開回了民政局，正好又看見吳副局長陪著劉欽差坐著一號車、鄭副局長坐著三號車出了大門。田江回過頭來問：“王局長，跟上嗎，局里請吃飯，按理你也能參加。”

王副局長搖搖頭，說：“不能掉這個價。先回家吧，你也跑了一天，休息吧。”

田江回頭看看王副局長，說：“那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