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爸爸是誰嗎？”

文戈身后有兩個人在小聲說話。

“不知道?！?/p>

“真是太不關心國家大事了，他爸爸就是咱們市的首富柴江山呀！”

“啊，他是柴江山的兒子？”

“對。百分之百，錯了管換?！?/p>

柴江山，文戈的頭頓時“嗡”地一下，他對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念高中的時候，就常在電視、報紙上看過這個名字，市里著名的私營企業(yè)家，那時聽說有資產(chǎn)就近億元。

“第二個是省城師范學院中文系的李文戈?！本珠L說到這用手指了指文戈。

文戈馬上站起來，回過身，向所有的人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

這時，他身后又傳來了那兩個人的聲音。

“他爸爸是誰？”

“不知道?！?/p>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不過你放心，他爸不是有錢的，也是當官的?！?/p>

機關干部大會開了近一個上午，十一點鐘的時候才散會。

回到科里，柴富主動說：“劉科長，給我個機會吧，中午讓我請科里的同志吃飯?！?/p>

劉科長說：“科里添人進口是喜事，中午吃個團圓飯?？评锬缅X?！?/p>

柴富馬上說：“我知道科里沒有多少錢。中午飯我爸爸已經(jīng)安排好了，在富祥大酒店，接我們的車已經(jīng)在樓下等著呢?！?/p>

一聽這話，科長點頭說：“那好吧?！?/p>

干部科原有三個人，一個科長兩個兵，現(xiàn)在加上柴富和文戈，共計五個人。下了樓。果然有一輛嶄新的商務車停在門口。柴富打開車門，讓大家坐進去，他坐到副駕駛的位置，和司機非常熟悉地開了句玩笑，車子就開走了。

文戈參加工作的第一頓午飯，讓他大開眼界。他第一次進這么豪華的餐廳，包間的裝修和擺設用四個字概括一點也不過分，那就是金碧輝煌。他第一次看見并且品嘗大龍蝦、大鮑魚和魚翅。他第一次喝十五年的茅臺酒。他第一次吃許多過去沒有吃過的美味佳肴。

柴富非常熟練地、熱情地給科長和兩個老同志敬酒、點煙。說著那么動聽的、美好的話。和他相比，文戈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還沒有畢業(yè)的小學生，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會。他的心里非常忐忑，一早上班時還有的那種自信和力量好像已經(jīng)不存在了。他心里不時在盤算著，這樣一頓豪華大餐需要花多少錢。終于等到了吃飽喝足，要算賬的時候，文戈瞪大了眼睛，想看看到底花多少錢。

只見柴富熟練地向女服務員一揮手，嘴里輕聲說道：“買單?！?/p>

等候在那里的女服務員微笑著遞過一個單子，柴富看也不看，接過服務員手中的筆，在單子上簽了兩個字，事情就完了。

這一切讓文戈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想知道這頓飯花了多少錢的希望是徹底破滅了。

臨走時，柴富又要了一條軟中華煙，打開，每人分了兩盒。

文戈推脫說：“我不會吸煙?！?/p>

柴富說：“你不會吸，可以招待朋友。還有，可以給你父母吸呀！”

這句話提醒了文戈。他爸爸吸煙，而且煙很重。但他清醒地知道，從他記事的那天起，就沒看過爸爸抽過這個牌子的煙，包括過年過節(jié)。

他把那鮮紅的，印有天安門圖案的香煙收到兜里。

晚上，他把兩盒軟中華煙送給了爸爸。

爸爸看著那兩盒鮮紅的煙，看了許久，又拿到手中，用鼻子聞了聞。

文戈說：“爸，您抽一支吧?！?/p>

爸爸搖搖頭，聲音低沉地說：“這么好的煙，留過年再抽吧。”

這個晚上，文戈失眠了。他想著白天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同是大學生，在學校的時候可能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差距，可是一邁出校門，一走向社會，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他已經(jīng)清醒地看到，他和柴富之間客觀上存在的巨大差距。他又隱隱約約地感到，柴富是他今后一個時期競爭的主要對手。

家庭出身沒法選擇，可是今后競爭的路是可以選擇的。

從這一天開始，文戈的心中樹起了第一個目標――打敗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