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都到現(xiàn)在了,哪有以后?說得好聽,隨時聚,聚個鬼了。莊鴻雁每次給他打手機,戴川邦總是說:在忙,再約。到現(xiàn)在,連問都不問了,手機里直接就—等會兒,忙著呢。媽的!還把不把老娘當前女友了?
莊鴻雁糾結(jié)到此,又給戴川邦打手機。他不接,一會兒轉(zhuǎn)了秘書臺,再過一會兒短信過來:在忙,再約。莊鴻雁有種空前的崩潰,將半杯“長島冰茶”一飲而盡:胃垂死(Waitress),再來一杯“長冰”。
60.
一個叫黃征的人唱著《愛情諾曼底》,唱得我一愣。在我的腦海里諾曼底一直是殘酷的“二戰(zhàn)”戰(zhàn)場,槍林彈雨,血肉橫飛,金發(fā)碧眼的洋人死傷一大片。而歌中有一句—曾和你相愛如天命難違的湊巧,為何與你對決變成輪回的紛擾?愛如那常消的海潮,退去時縹緲,我的心不再計較??吹綂蕵啡Π褠矍楹霌P成戰(zhàn)爭,我挺崩潰的。愛情有諾曼底偉大嗎?愛情有諾曼底血肉模糊嗎?現(xiàn)在的文化人一旦無病呻吟起來,感覺比有病呻吟還厲害。
在文青時代的小樓昨夜又東風中,我給文學女青年寫著信,那時我特愛用“登陸”這個詞—橫渡雙唇的海峽,抵達眉心的故鄉(xiāng),登陸戀人的港灣,溺于誓言的汪洋。如此致命的你,逼我交出生命,活生生的你,讓我茍且偷生。
2002年6月,我來到諾曼底(Normandy)。壯烈血腥的1944已經(jīng)遠去,鷗鳥起舞,船桅林立,美麗而富饒的海港,在黃昏中如此隱逸。在美軍第29步兵師遭到重創(chuàng)的奧馬哈海灘(Omaha Beach),我看到碉堡的槍眼和彈孔,想象鮮血和骨肉在曙色中橫飛。我這個和平時代的閑篇兒,2000年曾在的黎波里通向貝魯特狹長的公路上,受到過黎巴嫩什葉派民兵盤查,我第一次感到了手無寸鐵VS荷槍實彈的巨大恐慌。
在諾曼底戰(zhàn)役的準備期,盟軍用世界上最完美的謊言欺騙德軍,讓德國堅信盟軍的登陸地是加萊而非諾曼底。溫斯頓?丘吉爾說—戰(zhàn)爭中真理是如此寶貴,但必須用謊言來保衛(wèi)!于是,在諾曼底的晚風中,在艾森豪威爾和蒙哥馬利的雄風中,在遙遠的拉芒什海峽與眼前的塞納灣的呼應(yīng)中,在諾曼底登陸紀念日58周年的時刻,一個把戶口落在房山而此刻正在普爾斯馬特挑選三鹿低脂牛奶的佳木斯女孩,將手機短信切入我在諾曼底的漫游,她用真理與謊言雙重忽悠我。
短信如下:仙兒哥,妹用比佳木斯還深切的思念思念著你,北方有佳木,你別忘了佳木下亭亭玉立的我,也別忘了你答應(yīng)的要給我買的高田賢三香水。
諾曼底58年前的萬美軍、萬德軍和萬英軍及加拿大軍人的骸骨作證,我從諾曼底返回巴黎,便直奔蓬皮杜藝術(shù)中心旁的免稅店,為佳木斯女孩買下了高田賢三(KENZO)的“哭泣之香”。
諾曼底之夜,我在鎮(zhèn)上的酒吧一家一家喝。在一家叫星辰使者(Stars Messenger)的酒吧,我發(fā)現(xiàn)了由英國首席釀酒師戴維?波爾登(David Polden)1877年配方制造的酒精度體積比的學院啤酒(College Beer)。連喝了三瓶學院啤酒,我就不信我這個北京廣播電視大學首屆中文系的畢業(yè)生,還不夠?qū)W院!
趁著酒勁兒,趁著諾曼底的夜風,我來到58年前的“二戰(zhàn)”戰(zhàn)場,今夜必須浪首詩,此刻就送出法國女詩人卡特琳?波茲(Catherine Pozzi)《最崇高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