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球,你究竟還是不是老虎――”
怒斥的話語因為其中猶自帶著童音氣勢減弱了幾分,林間的禽鳥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喧囂而自顧自睡著午覺。遠處群山連綿,松海傳來濤聲陣陣,而處于谷底盆地清澗上游的竹屋邊,一個灰衣男孩正與一只身長逾丈的巨大白虎對峙。
一身淡黑色條紋的白虎死死瞪視著面前已劍相對的男孩。男孩大約七八歲的模樣,貌不驚人,一雙眸子卻是璨若黑耀深如大海,更透露出一種與年齡遠不相符的沉穩(wěn)成熟?;疑囊屡塾玫氖亲钇胀ǖ耐敛?,卻做得相當精致,完美地貼合著男孩尚未成熟卻十分結實的身子。腰間束帶當風,手中竹劍斜指,雖然年紀不大,男孩的氣勢已然逼人。
突然白虎一個縱躍,徑直撲向男孩;眼見兩只巨大而鋒利的前爪將碰到男孩肩膀,卻見男孩身子一沉,腳下輕點,竟是于間不容發(fā)之際滑到白虎側面。白虎不待回身,鋼鞭一般的長尾已向男孩卷去;男孩足尖一點,身子陡然拔高,在空中輕輕巧巧一個轉折,竹劍已然指向回身向對的白虎咽喉。那白虎身形雖極巨大,動作卻是異常輕靈,見機也快,就地一滾已避開劍鋒,隨即立定了身子,再次與男孩成對峙之勢。
啪啪啪,一陣掌聲傳來。男孩竹劍下垂,與白虎一起迎向鼓掌緩步而來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的模樣,神態(tài)儒雅溫文,一張俊逸面容隱隱有出塵之氣,雖然粗衣常服,但一身清雋高華的氣度仿若仙宮之人。此刻他看向男孩的目光是溫柔而帶笑的,滿意之中更有三分驕傲。一只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扶上男孩肩頭,他微笑道:“梵兒,這一招鳳舞九天做得相當不錯。”
男孩笑了一笑,隨即低垂下眉眼,似乎帶著幾分羞澀。而那頭白虎此刻也湊近二人,巨大的身子在兩人身上輕輕磨蹭。
青衣男子自然是柳衍,西云大陸道門掌教至尊青陽子,而男孩自然是他兩年前所收的徒兒、隱去了君無痕之名的柳青梵。擁有著和自身外形全然不稱名字的巨大白虎則是因生為“白子”而遭母獸遺棄的幼獸,被青梵抱養(yǎng)長大,一年之間一人一虎已成密友,幾乎是形影不離。山谷被群山和迷霧森林包圍人跡不至,二人一虎的生活過得安靜而悠然。
當著柳衍的面又完整地演了一回劍法,青梵這才收好竹劍。剛要起步,突然轉身叫道?!皫煾浮!?/p>
“什么事,梵兒?”柳衍溫柔地看著心愛的小徒。這孩子天賦奇才又勤奮堅韌,年紀雖小胸中卻極有經(jīng)緯?;蛟S是君氏遺孤的不凡身世加深了他沉穩(wěn)深邃的性格,外人面前淡漠無波的表情能夠輕易遮掩一切心事。但對自己而言,青梵卻更應該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每一次孩童天性流露都會令他欣喜不已。此刻見他帶著渴盼的目光,柳衍不由更加放松了口吻。
“師父,我想和小球上山一趟。”
柳衍凝視著他。
“快入冬了,徒兒想再收些果品蘑菇并獵些野物回來?!?/p>
隱居山林冬天總是最難挨的季節(jié),事先的準備乃是生存之本。所以從秋季起大量的獵物要開始腌制或風干起來,而吃不完的干菌也會用于出賣以換回鹽米之類的必需品。
柳衍微微一笑:“我們儲藏的食物足以吃到明年春天了?!彼浀眠@個徒兒總以填滿藏物石穴為己任。
青梵搖了搖頭:“絕對不夠……因為肉球太會吃了?!?/p>
看著低吼以示抗議的白虎,柳衍不禁失笑。“也對,那就去吧。要多玩幾日也可以,但路上一定要千萬小心?!眱赡陙硭鐚⑸焦雀魈幫姹?,近幾處的山頭也已經(jīng)相當熟悉,加上武功已有小成,又有白虎在一邊保護,想來也不會出什么太大的問題。何況青梵從來就十分有主張,無論想做什么事先都會做好計劃準備,在這一點上,自己是完全地信任他的。想了一想,“什么時候去?”
“今天晚上?!?/p>
柳衍點了點頭:“記得帶上鐵蟬哨,真的有什么事情,不要逞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