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縣委機關的圖書室里,我有興趣看的書就所剩無幾了。因為和龍縣公共圖書館的一位負責人是父親的舊識,所以父親就讓我去縣圖書館找他借書看。去了幾次之后的那個暑假,父親的那個朋友讓工作人員以后直接放我進書庫自己挑選書籍。盛夏時節(jié),一個人在巨大陰涼的書庫里自由自在地徜徉翻看,是我童年時期最幸福的幾個回憶之一。
今天回想起來,大部分引起我最初對閱讀的興趣的,都是些顯而易見的糟粕,比如《楊家將》、《興唐傳》、《封神榜》、《三俠五義》、《大明英烈傳》等等。這些書籍里充斥著弱智的歷史觀和軍事觀(如果為了打贏一場戰(zhàn)爭就必須去借一把寶刀也算是軍事活動的話),宣揚狹隘的民族主義和封建迷信。那時候的大部分書籍,在前言里?會加上官方的八股說法:“由于時代的局限性,作品中不可避免地含有××、××和×××這樣的思想糟粕……”撇開這種思想審查和控制的合理性不談,這些觀點今天有很多我都是同意的。我總覺得看著這樣的垃圾長大,雖然不一定會讓孩子們變傻,但在啟發(fā)智力、啟發(fā)思考的方面,多半是沒什么好處的。希望后來的孩子們,能夠在童年時期有更好的傳奇故事和魔幻作品可以看。
我記得那時候看到的所有外國小說,也都會注明“由于階級觀念的局限性,原著中不可避免地帶有××、××和×××這樣的思想糟粕。我們進行了適當?shù)膭h節(jié)和處理,以免對青年讀者們產(chǎn)生誤導……”。后來發(fā)展進步為“由于階級觀念的局限性,原著中不可避免地帶有××、××和×××這樣的思想糟粕,但相信廣大讀者能夠自行甄別,所以我們沒有進行刪節(jié)和處理,希望大家閱讀時注意……”。同一時期的社會進步還包括,“怎樣用革命精神克服手淫惡習”的扯淡,經(jīng)歷了“手淫真的對身體有害嗎?”這一納悶兒階段后,最終演變成為大大方方的“醫(yī)學專家黃教授認為:適當手淫對身體并沒有危害”。再晚一些的時候,《知音》、《家庭》這類雜志上的婚姻愛情問答里,趙文革老師的忠告“切莫將身輕許人”也變成了“怎樣開明地看待?前性關系——與溫曼麗博士一席談”。
我這輩子上的第一個學校,是和龍縣勝利小學。當時的和龍縣城里,一共有四個小學,名字都很熱情,分別叫作勝利、前進、建設、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