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線。一條是省時的捷徑,向東南翻越山脈,直插安條克。另一條則要迂回得多。先要北上到幾百公里外的山口,從那里翻越山脈,然后再在山巒間南下幾百公里,到達安條克。
十字軍很快做出了決定:走第二條路線!
這是一個讓人震驚的決定,后人確實很難理解。歷史學家們對他們的動機做了種種推測:也許他們是擔心敵人的伏擊,也許他們是希望建立一個基地。但這一切都是推測,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為什么走這條路。
歷史上確有許多偉大的行動,出人意料,不合常理,但最終帶來了巨大成功。但這次行動,不能包括在內(nèi)。
這個決策出人意料,不合常理,最終導(dǎo)致巨大的失敗。
一支小分隊被派去走第一條路線。他們順利到達目的地。但是在第二條路線上,大部隊遇到了大麻煩。
十字軍在群山間輾轉(zhuǎn)跋涉,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秋雨。一條條泥濘的山路,緊緊貼著懸崖邊。雨中的十字軍,艱難地一步步挪動著。
這條路線的險峻,大大超出他們的預(yù)料。在狹窄的地方,萬丈懸崖近在身畔。無數(shù)馬匹牲畜掉下山崖,尸骨無存。整個軍隊中,沒有一個人敢騎馬。騎士們一旦丟了馬匹和牲口,處境就非常悲慘。他們裝備很重,現(xiàn)在只求趕快賣掉。騎士乞求別人買下他的裝備,盾、鎧甲、頭盔,原本都極其貴重,現(xiàn)在只要隨便給個價錢,就馬上脫手。
大部分騎士根本找不到買主。后來,他們把裝備扔在地上,也沒有人去撿。因為別人也沒辦法把它們帶過山脈。
整個十字軍翻過山脈時,已經(jīng)面目全非,馬匹、重裝備的損失非常驚人。阿斯蘭手下任何一支大軍都無法如此重創(chuàng)他們。
10月10日,他們到達了馬拉什。陶路斯山脈和小亞細亞終于被他們甩在后面。
五個月,他們在小亞細亞花費了五個月的時間。那是怎么樣的五個月??!輝煌與暗淡,光榮與慘痛。他們征服了一個都城,挫敗了一個王國。他們贏得了兩次大會戰(zhàn)(南山之戰(zhàn)、多利萊姆之戰(zhàn))的勝利。他們在小亞細亞掀起一場革命。
但他們也付出了可怕的代價。幾次慘烈的戰(zhàn)斗、中央高原的苦難行軍、陶路斯山脈的艱難跋涉。許多人死于戰(zhàn)斗,但更多的人死于饑渴、疲憊、疾病。他們在尼西亞城下,有六萬大軍,兩萬戰(zhàn)馬。等他們離開小亞細亞的時候,只剩下了三萬多人,馬匹可能只有兩三千。
他們將面對的是更強大的敵人。
安條克就在前方。
一座希望之城,一座絕望之城,一座圣矛之城,一座血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