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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長沙王為何得幸存(2)

不容青史盡成灰:兩漢卷 作者:張嵚


  

到了楚漢戰(zhàn)爭的最后一年,在勝負大局基本已定的時候,吳芮終于向中原戰(zhàn)場投下了自己的賭注。他毅然宣布自己的“衡山國”背叛項羽,投身劉邦,調(diào)動數(shù)萬大軍北進,從項羽的后面發(fā)動進攻?!百€一把”的結果,就是吳芮的軍隊,成為韓信“十面埋伏”中的一份子,也把天下無敵的項羽,徹底逼上了烏江自刎的絕路。

對于劉邦最后的勝利來說,吳芮的態(tài)度具有重要意義,如果在楚漢戰(zhàn)爭的最后關頭,吳芮倒向的是項羽,把他的衡山國作為接納項羽的基地,那么這時候的中國,恐怕就不是天下一統(tǒng),相反會提前進入南北朝了。以江東楚地子弟兵的英勇善戰(zhàn),外加未遭戰(zhàn)爭破壞的長沙地區(qū)的錢糧支援,是足夠與此時經(jīng)濟嚴重疲敝的西漢王朝周旋的。

所以對于吳芮的貢獻,劉邦也是認賬的,得勝后的分封中,吳芮是8個受封的異姓王之一。劉邦的詔書中對吳芮也大為稱贊,說他“從百粵之兵,佐諸侯,誅暴秦,有大功”,封為“長沙王”。而以地盤論,此時吳芮的地盤,包括了今天的湖南省以及湖北南部,江西、安徽的部分地區(qū),他也是8個異姓諸侯中占地域較大的一位。

但這番封賞,卻再次把吳芮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劉邦對異姓王本身就不信任,對出生入死為他打天下的韓信尚且如此,何況是打交道很少的吳芮?更讓劉邦忌憚的,是吳芮“吳王后代”身份的公開。西漢初年的吳地,即江淮和蘇南地區(qū),已漸成西漢王朝的經(jīng)濟重地。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酣睡?對吳芮,劉邦先是以試探為主。比如劉邦曾探過吳芮的口風,問道:“吳,古之建國也。昔荊王兼有其地,今死亡后。朕欲復立吳王,其議可者?!边@番話其實飽含了殺機,吳芮怎能聽不出來,連忙表態(tài)說:“您的侄兒劉濞可以立為吳王。”劉邦的疑慮因此漸消。為了以防萬一,吳芮又多方行動,主動向劉邦檢舉揭發(fā)女婿英布的反意,表達“大義滅親”的態(tài)度,同時極力拉攏劉邦的兄長劉賈,將自己手中的精兵交給劉賈節(jié)制,最后為了讓劉邦放心,他干脆讓兒子吳元帶著部分族人歸鄉(xiāng)生活,這樣,等于就把家族安置在劉邦的監(jiān)管之下。在長沙國內(nèi)部,吳芮也夾著尾巴做人,他主動遣散了原有的軍隊,僅留下幾千人的護衛(wèi),在長沙地區(qū)大力發(fā)展農(nóng)業(yè),恢復生產(chǎn),與民休息。人生最后時期的吳芮,將大多數(shù)精力放在了吟詩弄月上,與妻子毛蘋恩愛度日。值得一提的是,作為吳芮妻子的毛蘋,在歷史上也大大有名,她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才女之一,相傳也是湖南民樂的創(chuàng)始者。吳芮的去世,也分外有傳奇色彩:相傳公元前201年,他和妻子毛蘋泛舟于湘江之上,奏樂頌歌,悠悠歌聲中,夫妻二人就消失在了茫茫江水間。事實是,正是這一年,這對執(zhí)子之手的恩愛夫妻雙雙英年早逝。

吳芮能夠在劉邦漢初大肆誅殺異姓王的血雨腥風中得到保全,原因不止在于他的“低調(diào)”與不爭,更重要的,是他對于當時西漢帝國的利用價值。吳芮統(tǒng)治的吳氏長沙國,在西漢時期,都是蠻荒之地,長沙國的南邊,更存在著大大小小的越族政權。長沙國的存在,既是保證漢帝國領土不受越族侵擾的屏障,又是漢帝國掌控長江以南中國土地的一顆重要棋子。吳芮統(tǒng)治長沙國的早期,當?shù)剡€處于“漢蠻各半”的狀態(tài)下,存在著大量原始部落,經(jīng)過吳家5代人在當?shù)氐慕?jīng)營,農(nóng)耕成為了當?shù)氐闹饕?jīng)濟方式,大量漢族人口不斷遷入,民族融合日益加深。到了西漢文景之治時期,長沙國已經(jīng)擁有了人口12萬戶,60多萬人。后來漢武帝的招撫百越,以及西南經(jīng)濟的騰飛,漢文明的南渡,長沙國都具有承前啟后的意義。

吳芮死后,吳氏長沙國的麻煩,并沒有因此結束,隨著劉邦的過世,吳氏長沙國很快又迎來了新一輪的危機。

在呂后當政時期,對長沙國這個唯一存在的異姓王政權,同樣是頗為忌憚。對長沙國,呂后采取的是“借刀殺人”的策略。長沙國的南面,是接受了漢帝國冊封,成為漢帝國藩屬國的南越國。呂后在位時期,故意取消了南越國的王號,惹怒了南越國國王趙佗,使趙佗悍然發(fā)兵攻漢,兵鋒的首要矛頭,就是吳氏長沙國。此時吳芮已死,擔任長沙國國王的,是吳芮的長子吳回。結果,南越與長沙的戰(zhàn)爭,雙方兩敗俱傷。長沙國戰(zhàn)敗,大量人口遭到擄掠,而南越也蒙受了慘重的損失。后來還是長沙國的大臣陸賈等人出使南越,成功勸說雙方罷兵和解。這以后,長沙與南越的交流日益頻繁,漢族先進的農(nóng)業(yè)和水利技術,源源不斷輸入進了廣西、云南等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往來日益密切。而南越的戰(zhàn)爭也讓呂后明白,長沙國的存在,是此時西南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的重要砝碼,因此也打消了除掉吳家的念頭。這以后吳家王位代代傳承,到吳家五世孫吳差的時候,因其無后,王位隨之撤除。此后漢帝國冊封漢景帝第十子劉發(fā)為長沙王,又傳王位九代,直至西漢帝國滅亡。劉發(fā)的后代中,更出了一位再造漢王朝社稷的英主——東漢光武帝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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