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牙金抱了抱拳,說道:“張先生的把戲高明,看得我目瞪口呆。我混天橋這么多年了,從沒有見過張先生這種身手!我盡管是個粗人,可說話一向算數(shù),按天橋的規(guī)矩,這錢張先生應(yīng)該收!”
張賢笑道:“金爺抬舉了!”
豁牙金說道:“張先生!下次再會!我不打擾了!”
張賢笑道:“金爺請!”
豁牙金嘿嘿一笑,轉(zhuǎn)身帶著人撥開人群,快步離去。
圍觀的眾人見豁牙金走了,又齊聲高叫:“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張賢喊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抬舉!我這就給再表演一個,大家覺得好,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眾人哄然應(yīng)了,一時間這處本來僻靜的胡同口,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人群中,那個旺風(fēng)樓的二毛子擠在里面,也是瞪大了眼睛,聚精會神地看著。
豁牙金帶著流氓,走進一處茶棚中,尋了張桌子坐下。
他們所在之處,還能遠遠地看到張賢所在之地,此時圍觀的人已經(jīng)甚多,人群中不斷發(fā)出驚呼聲,街上還有不少人緊趕慢趕地跑去湊熱鬧。
茶棚的老板認識豁牙金,不敢怠慢,趕忙上來問好:“呦!金爺!今天這么有空,來我這里坐坐???各位爺,喝點什么?”
豁牙金看著張賢那邊,頭也不抬地說道:“你看著來。”
“哎!”茶棚老板連聲應(yīng)著,退開一邊,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端上茶水,奉上幾小碟的花生、蠶豆之類小吃。
豁牙金擼著腦門,搖頭晃腦若有所思。
蹦二狗小心地問道:“金爺,是不是覺得虧得很,兩塊錢哪,要不我?guī)蓚€人,找個機會給您要回來去。”
豁牙金好像沒聽見,自顧自地說道:“過癮啊!過癮??!”
蹦二狗眼睛一轉(zhuǎn),聽不懂豁牙金在說什么,于是問道:“您是說,我們?nèi)ヒX回來過癮?”
豁牙金回過神來,瞪了眼蹦二狗,罵道:“滾你媽的!老子是說剛才那個張賢的戲法過癮!”
蹦二狗略略一愣,忙道:“金爺,我也一直想說呢,那個姓張的,太神了!您說,他這是戲法呢?還是真有法術(shù)?”
豁牙金對眾流氓問道:“哥兒幾個,你們以前見過這種戲法沒有?”
一眾流氓都紛紛搖頭,說道:“還真沒見到過?!?/p>
豁牙金說道:“老子混了這么多年天橋,南派北派的戲法都看了個遍,已經(jīng)看膩了,提不起個勁??山裉炜戳诉@個叫張賢的戲法,覺得比睡了小婊子還過癮。你們說這是怎么回事?”
眾流氓面面相覷,誰都說不出個道理來。
蹦二狗想了半天,這才說道:“難道說,這個戲法就是妖術(shù)?南城跳大神的麻雞婆一跳大神,我也覺得過癮!”
豁牙金一巴掌打在蹦二狗的后腦勺上,罵道:“放你娘的屁!”
蹦二狗摸著頭傻笑:“金爺,我就是隨口這么一說!”
豁牙金懶得答理蹦二狗,說道:“平常的戲法,都是一個人在臺上折騰,不讓人近前,也不帶說話的,這次他媽的就在眼皮子底下表演,還和你有來有往地說話,把你一顆心揪著不放,連抖幾個包袱,都是意想不到的。他媽的,這家伙是跟誰學(xué)的,我怎么從來就不知道還有一套變戲法的路子?!?/p>
蹦二狗說道:“說不定是他自己琢磨的?!?/p>
豁牙金長吸一口涼氣,說道:“自己琢磨的?能琢磨成這樣,他媽的可以開宗立派了!蹦二狗,你一會兒去給我把李易找來!”
蹦二狗說道:“李易?是那個獨來獨往,欠收拾的小偷嗎?”
豁牙金罵道:“廢話!你還認識哪個李易?”
蹦二狗忙道:“哎!我知道了,金爺?shù)囊馑际亲尷钜兹ネ底儜蚍ǖ拈T子,這可能賣個好價!”
豁牙金一巴掌又抽在蹦二狗的腦袋上,罵道:“要你他媽的嚼舌頭!老子撕了你這張臭嘴,你信不信?”
蹦二狗趕忙叫道:“金爺!別打別打,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找他去?!?/p>
張賢又演了一個魔術(shù),還是把眾人驚得目瞪口呆,可無論圍觀的眾人如何央求他再演一個,張賢都沒同意,只是不住喊道:“明天再來!明天再來!謝謝各位!謝謝各位!”眾人見張賢去意已決,都是遺憾萬分,有錢的丟了錢出來,一個一個長吁短嘆地散去,仍然是留戀不已。
張賢把錢收好,將濟公畫取下,清點物品,一切停當(dāng)之后,提起大皮箱,就要離開此地。早有一個一直等候在一側(cè)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上來,這男人穿著樸素,神色疲憊,消瘦得很,戴著一副碩大的近視眼鏡,似乎是一個破落的教書先生。
這中年男人快步走上,喚道:“這位先生,請留步,請留步。”
張賢停下腳步,仍然提著大皮箱,點頭示好,說道:“我叫張賢,請問有什么事情?”
這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一絲緊張,看來是個不善談吐之人,說道:“哎,張先生,張先生你好。我叫,我叫李奉仁,是前面不遠處的悅客茶樓的掌柜的?!?/p>
張賢放下皮箱,抱了抱拳,說道:“哦!是李老板!你好你好!”
李奉仁開的是個破敗的小茶樓,店面位置本來就不甚好,加上李奉仁不善經(jīng)營,為人木訥內(nèi)向,從自己父親手中繼承了這個悅客茶樓之后,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收入捉襟見肘,門可羅雀,平日里難見一個客人。為了維持經(jīng)營,李奉仁已是把能變賣的東西都變賣了,還是連個伙計都請不起,更別說請耍把戲說書的來助場了,眼看著悅客茶樓就要經(jīng)營不下去,只能變賣掉再謀生計。
李奉仁心疼不已,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家業(yè),但自己沒有其他本事,只怕賣了茶樓,也是坐吃山空。李奉仁最近著了慌,滿世界地找門路,希望能碰上個新來天橋謀生的藝人,多少在自己茶樓中演一兩場,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李奉仁也是碰巧路過此地,見了張賢的戲法,大為贊嘆,心想這個張賢是個生面孔,定是剛來天橋不久,可能還好談?wù)?。李奉仁本覺得張賢本事高強,自己找他商量去悅客茶樓表演的事情八成沒戲,但見沒有其他人上來邀請張賢,便鼓起勇氣,一直等到張賢要離去的時候,趕忙上前招呼。
李奉仁趕忙向張賢鞠了一躬,咽了咽口水,喉頭發(fā)緊,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說。
張賢說道:“李老板,有話還請直說。”
李奉仁狠狠點頭,才終于說出話來:“張賢張先生,我那個悅客茶樓,盡管不是什么,不是什么有名的茶樓,但想請張,張先生去我那小店助演一場,費用,費用好商量?!?/p>
張賢耐心地聽完,微微一笑,說道:“李老板,我初來貴地,很多規(guī)矩還不懂,現(xiàn)在只想著在街頭擺個雜攤,每天賺出點住店吃飯的錢,去駐場表演,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實在抱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