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確是個熱愛語言、文字的人。在此后的交談中,我慢慢得知他的一些基本信息。安靜,坦誠,成績優(yōu)異,大學畢業(yè)后保研到廣州一所重點高校,學的是英語高翻專業(yè),又對漢字孜孜不倦,在網上建了幾個文學圈子,看書,寫文章,發(fā)帖子,交一些平淡如水的文字友,做著一些清淡自足的事。
生一開始叫我“小盆友”。我給他我的Q號,然后他回我,已經加你了,小盆友。于是我們開始慢慢地接觸,網上交流。
生,我很好奇你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只是一個平庸無趣的男子。
你自己以為?
自己這樣認為,有些人也這樣認為。生,你怎么什么都告訴我???
是啊,我怎么什么都告訴你啊,到時候被你賣了都不知道啊。生,你要我的手機號嗎?
你若是給,我就要;你若是不給,我就不要。
那要是我問你要,你給嗎?
早就猜到你會這么說,小盆友。我記得我們的第一次通話,我打了電話過去,他接通了,但一直沒有出聲,而我在電話這端亦是,幾秒鐘的時間,電話通著,卻一直是安靜的,隱約有聲息流動的聲音。
后來還是我先開了口,我叫了他的名字,我說,生。
生應了一聲,嗯。
然后我們兩個人就在電話的兩端笑了。
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而第一次,即是為一個虛幻網絡里的人。長途火車讓人格外疲倦,生幫我燒了水,洗完澡之后我就躺上他床馬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太陽已升得老高。生不在宿舍,給我留了張紙條,說有事去導師那兒了,不好叫醒我,中午之前會回來,然后一起出去。其實我并不怎么想逛城市。每個大城市對我來說都是以一個模板雕筑而成的水泥森林,簇擁的高樓,縱橫交錯的街道,匆忙的人群,每一個城市的面孔都是那么的千篇一律,就連大道旁栽著的高大的法國梧桐也看似都枝葉、脈絡相同。
那我們可以去近海。去看一下海。在你生長的城市里你應該很少見過海。其實在人的一生中,應該每年都去看一看大海。生說。
為什么這么說?
你看了就知道了。大海是天空不小心失足跌碎的一面鏡子。海之上的萬里晴空,一碧如清潭,唯有一點白,恰似風帆。而天空之下的大海,就像小時候見過的一望無垠的迎風起伏的廣漠稻田。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碧海藍天如同稻浪迎著風吼,那一刻,頓時覺得面對大海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匍匐朝圣的臣子,心懷謙卑和虔誠。
頓覺自己是一個匍匐朝圣的臣子,是何等的卑微、渺小與無奈。在生命、道德、世俗的塵海之前,我們亦是如此的。初輝,你要明白。就像我們,是不能夠相愛的,你懂嗎?
我知道,我們,是不能夠相愛的。生,我亦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