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錯誤”,一次次的教訓,按說憑她的智商,應該能迅速變得沉穩(wěn)、變得老練。誰知到如今,她還是成熟不了。非但如此,她的脾氣也一天天變壞,過去那種溫和達觀善解人意的可愛勁一點點的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易怒,暴躁,情緒化。
“提前進入更年期了?!崩掀钚φf。
“好的沒學到,反倒沾了一身壞脾氣!”司馬古風批評道。
林雅雯自己也很后悔,覺得這樣下去很危險,自己身上該丟的東西丟不掉,不該丟的,卻在一層層剝蝕。特別是她現(xiàn)在的壞脾氣,令她十分惱火。
不管心里怎么想,一遇到數(shù)字,她還是很過敏,憋不住就想把自己掌握的數(shù)字捅出來,好像不這么做,心里那道坎就邁不過去。
是的,她心里有道坎。
好在,這天她控制住了。林雅雯匯報完,祁茂林長長地舒一口氣,一直暗沉著的臉,終于有了亮色。他抬起頭,放心地沖林雅雯笑了笑。
這一笑,讓林雅雯感覺到一絲酸澀。
重點議題匯報完,林雅雯又想趁這個機會,跟省廳爭取點錢。畢竟是娘家人嘛,說話總是要方便一點,再說了,當縣長就得有這個本領,見縫插針,能爭取的機會一定要爭取,千萬不可放過。邊上坐的老祁似乎看出了她的動機,未等她張口,搶先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示意她別亂講話。林雅雯一愣,不明白老祁搞這小動作干什么,不過她還是把話咽回了肚里。會后林雅雯才知道,謝副廳長最煩下面跟他要錢,謝副廳長是從財政廳過來的,對錢很敏感。上個月老祁陪著他在在另一市里調研,那市的主管副市長在會上提錢,被他當場弄了個滿面紅,很是下不來臺。
謝副廳長是年前調進林業(yè)廳的,林雅雯跟他,算是第一次見面。
聽完匯報,謝副廳長沒表什么態(tài),他對“121”情況吃得不透,不好亂表態(tài)。蔡處長就林區(qū)安全管理及春季植樹做了一番安排,要求無論如何,要把今年的植樹工作抓好,特別是防護林的建設,一定要把歷年欠的任務補回來。老祁沒講話,讓他講,他說該說的蔡處長都說了,我就不廢話了。參加匯報的人聽了,頓時松下一口氣。原想這次匯報會,怎么也得挨幾句批,沒想省廳三位領導都很客氣,客氣得讓人感覺不出這是下來檢查工作,倒像是例行公事的下來走一趟。
林雅雯心里卻不敢這么想,隱隱的,她從冷漠的謝副廳長臉上,看出一股不祥。
晚上縣上設宴,款待省廳領導。因為沒能把要錢的事提出來,林雅雯心里有點堵,加上謝副廳長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更讓她打不起精神。祁茂林差人喚了她幾次,意思是讓她也到謝副廳長那邊作陪。老祁在一旁直擠眼,示意她別去。林雅雯哪還有陪廳長的心思,她想如果要不到錢,這幾桌飯就等于白擺了。
不當家不知油鹽貴,林雅雯這才干了兩年,就被錢逼得見誰都想叫娘了。
席間,林雅雯忍不住又將錢的事提了出來,跟老祁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當初坐一個辦公室的份上,多少給點,也好讓她這個丑媳婦過一過有米之炊的日子。兩位處長先是直搖頭,眼下報到省廳的項目不下五十個,都是要錢,好像不給錢這樹就種不到地上。省廳的原則是,項目可以批,但錢一分沒有,自己想辦法。林雅雯不大相信,再次問老祁,是不是這樣?老祁有幾分神秘,他今天的表現(xiàn)令人困惑,好像心里藏著什么事。當眾人的面,林雅雯又不好直接問出來。直到酒宴散盡,往賓館去的路上,老祁才憂心忡忡說:“我說大小姐,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沒準兒,謝廳這次回去就奏你一本?!绷盅碰┖攘瞬簧倬?,頭里暈暈乎乎,一聽這話,酒立刻醒了三分,立馬警覺地問:“此話怎講?”
“謝廳有個怪毛病,他要是會上不說話,下面的話一準兒就多了?!崩掀钫f。
“多就好,我還巴望他能把我當場撤了呢!”
“又說氣話了是不?撤了倒好,就怕……”老祁打個酒嗝,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