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就能把林子護(hù)下?你是村支書,怎么跟群眾一個覺悟?”林雅雯說到這,猛然發(fā)現(xiàn)胡二魁怪怪的表情,心里一悸,腦子里忽然閃出朱世幫那張臉來,莫非?
“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帶的頭?”林雅雯突地盯住胡二魁,目光烙鐵一般烙他臉上。
“沒,沒,這號事,誰敢?guī)ь^。”胡二魁狡黠地躲開林雅雯的目光,抹了把汗,快步往前走了。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等上林雅雯,惴惴不安地解釋:“村民們實在是氣壞了,自發(fā)的,真的是自發(fā)的?!?/p>
林雅雯斜睨了他一眼,沒再追問,心事重重地往前走。
2
鄉(xiāng)長王樹林傷得不輕,不只是頭部受了傷,還斷了兩根肋骨。縣二院在沙湖鎮(zhèn)上,離胡楊鄉(xiāng)不太遠(yuǎn),林雅雯趕到時,醫(yī)生正在給他準(zhǔn)備手術(shù)??匆娏盅碰鯓淞趾苁莾?nèi)疚地說:“林縣長,怪我沒把群眾穩(wěn)定好,你就批我吧?!绷盅碰╇y過地垂下頭:“老王,怪我,是我把事情想得簡單化了,你安心治病,組織會給你一個交代的?!?/p>
王樹林掙扎著想坐起來,林雅雯趕忙止住他。王樹林有點激動,說:“林縣長,我不要啥交代,矛盾不能再激化了,再激化,會出大事的?!闭f著他剜了一眼胡二魁,樣子有點恨。
胡二魁嚇得一縮脖子,要往外溜。
林雅雯點點頭,跟醫(yī)生安頓幾句,又問了一下家里的情況,告訴他,只管安心養(yǎng)傷,工作的事,有鄉(xiāng)上和縣上。胡二魁剛才沒溜掉,這陣兒正要插話,王樹林突然說:“二魁,你那點小腦子,往后不要再動了,再動,你會害了一村人的。”胡二魁赤紅著臉,不滿地瞥了一眼王樹林。林雅雯察覺到王樹林對胡二魁的不滿,礙于在醫(yī)院,沒多問,不過在心里,她給胡二魁又記了一筆。
從醫(yī)院出來,胡二魁大約覺得再不說實話,林雅雯不會輕饒他,不過他還是耍了滑頭,只是告訴林雅雯,事發(fā)時王樹林不在鄉(xiāng)上,他侄女要出嫁,跑去當(dāng)客。聽到消息趕來時,群架已打完,兩臺推土機(jī)正燃著熊熊大火。他沖村民們發(fā)了一陣子炮,跑到流管處要人,沒想讓把守的幾個人給打了。
“他們不是流管處的,是開發(fā)公司雇來的民工,惡得很?!焙f。
“開發(fā)公司?”林雅雯本來在琢磨胡二魁這個人,一聽他說出新情況,禁不住又問。
“這次推樹的不是流管處的職工,他們把地租給了開發(fā)公司,開發(fā)公司的洪老板親自坐鎮(zhèn),指揮著推樹,要不也打不起來。”
“洪老板?”林雅雯的頭里轟一聲,洪老板三個字狠狠地刺痛了她,她感覺心被狠狠咬了一口,血液往某個地方集中,險些站立不穩(wěn),一頭栽地。
胡二魁沒注意到這些,還在一口一個開發(fā)公司,向林雅雯細(xì)說對方的不是。
林雅雯的臉早已變得慘白。
姓洪的的確是個人物,今生今世,林雅雯最不想聽到的,怕就是這個人,但他像魔鬼一樣,總也擺脫不開。在北湖的事情上,林雅雯就被他搞得很被動,北湖的問題至今未得到解決,跟姓洪的有很大關(guān)系,想不到,他又跑南湖來稱王稱霸。
而且,他跟林雅雯之間,還有一段未了掉的個人恩怨!
那段往事真是令她難以啟齒!
林雅雯努力抑制著自己,沒讓姓洪的把自己搞亂。不知怎么,她忽然就想起那些短信,會不會也是姓洪的搞的把戲?她搖了搖頭,努力將這個人從腦子里轟走。
太陽很刺眼,雖是初春,沙漠的太陽早已毒辣。林雅雯抹了把汗,她知道這汗不是太陽曬出的,而是那段塵封的往事。一個人是不能給自己心靈留下傷疤的,留下了,你就永遠(yuǎn)也別想從疼痛中抽出身來。林雅雯留下的,豈止是傷疤!
這個空氣里裹著淡淡哀傷的初春的上午,縣長林雅雯再一次聽到了一個不愿聽到的人,她糟糕的心情被這個擺不掉的陰影弄得更糟,往事幾次險些跳將出來,將她拉回到那段滑稽而又迷茫的歲月,還好,她算是挺住了。村支書胡二魁簡直就是一個粗心至極的男人,居然沒看出林雅雯一點兒反常來。林雅雯徹底平靜住內(nèi)心的時候,村支書胡二魁還在喋喋不休:“林縣長,這次你得給我們做主,要是趕不走這幫狗日的,我這個村支書也不當(dāng)了,沒臉當(dā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