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長如靜水沉魚,隔岸觀燈火;奈何似畫檐蛛網(wǎng),盡日惹飛絮。
徐沫影用毛筆飽蘸了濃墨,揮毫寫下這幅對聯(lián),然后裝裱起來,掛在自己的臥室?;貞洈?shù)日來的感情經(jīng)歷,他越發(fā)覺得不可思議,那些紛亂的人事讓他理不清頭緒。不過,每個人的人生都是這樣,總有些突然的悲喜。
桃花濃艷。正如同尸靈子所說,他真是莫名其妙的“桃花處處開”了。但是由尸靈子的預言畫聯(lián)想到夢境中的“第六爻”,就好像冥冥中命運非要在他身邊安排五個女子,讓她們來毀滅自己或成就自己,這,絕不只是單純的“桃花”那么簡單。其實命運中的每個元素,又有什么不是勾勾連連的?整個人生,就是錯綜復雜的一盤棋,只是棋子太多,你的目力有限觀察不到;棋局太深,你在圍追堵截中迷失,控制不了。
時間是九點半,這已經(jīng)是七月七號的晚上。下午,在藍靈的堅持下他們?nèi)ミ^了醫(yī)院,經(jīng)過一番煩瑣的身體檢查,醫(yī)生給出的結(jié)論是“健康,無任何問題”。但剛剛在藍靈那邊吃晚飯的時候,徐沫影也切切實實感覺到了自己味覺的不正常。因為藍靈故意炒了一道沒有下鹽的菜,而他竟吃得津津有味,覺得咸淡正好。
突然就亂了味覺,毫無征兆。
隔壁琴聲斷斷續(xù)續(xù),中間夾雜著一個男孩的說笑聲,徐沫影聽得出,那男孩應該就是昨天早上給柯少雪送狗的那個年輕人。想來是柯少雪放棄了徐沫影,終于不再封閉自己。照理說,徐沫影應該感到高興,但他卻覺得心煩意亂。翻了兩頁爺爺?shù)墓P記卻看不進去,于是他合上筆記,快步到陽臺上,打開陽臺窗戶想看一看外面的夜色。
他一眼就發(fā)現(xiàn)花圃邊上模模糊糊站著一個人。這倒不是因為他目力太好,如果你刻意去尋找你也會看到她。不遠處是圍坐吃燒烤的人們,炭火照亮了一張張笑臉,她就孑然站在燈火闌珊處,一動不動,仿佛身外的世界與她完全無關(guān)。
徐沫影轉(zhuǎn)身返回臥室,在抽屜里拿出柯少雪的幾幅畫,出門下了樓。
徐沫影走近花圃的時候,柳微云還在那兒站著。夏日的晚風并沒有因為燈火昏暗而舍棄她,輕輕吹動著她的裙裳。她靜謐深邃,一如夏夜的星空,又如同花圃里的月季,在幽暗處無聲息地開放,楚楚動人。
“柳小姐!”徐沫影站在柳微云背后,輕輕地叫了一聲。
柳微云好像料到他要來,緩緩地轉(zhuǎn)過頭,應了一聲:“徐先生?!?/p>
“一個人在這里散心嗎?”
柳微云并未回答徐沫影的問題,而是淡淡地問道:“你找我有事?”
“是的?!毙炷皹返昧⒃迫绱酥苯亓水?,他把手中的畫卷遞給她,說道,“想請你看看這個?!?/p>
柳微云伸手接過畫卷,略帶驚奇地問道:“這是什么?”
“柯小姐的畫,畫的是她所看到的鬼魂。”徐沫影答道,“關(guān)于這些畫,我有不少問題想請教你,我們不妨找個燈火明亮的地方細談。”
“好吧!”柳微云略一思量,便答應下來,輕輕地說道:“去你那兒?!?/p>
徐沫影不禁一愣。他本想出去找一家茶室或者咖啡屋之類的地方,沒想到柳微云這么干脆地決定去他那里。他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前一后往樓上走,都不說話。徐沫影性格偏于內(nèi)向,再加上柳微云沉默寡言,于是便沒了閑聊的話題。二樓爬到一半,迎面說說笑笑地走下來兩個人。徐沫影抬頭一看,女孩正是自己的鄰居柯少雪,她身后則跟著一個非常帥氣的大男孩。男孩有一頭惹眼的卷曲長發(fā),背后還背著一把吉他,一副流浪歌手的打扮。
徐沫影看柯少雪,而柯少雪也正在看他。兩個人四目相對,柯少雪玉一般的臉頰馬上飛起了片片紅暈,看起來更加艷麗奪人。很快,她把慌亂的眼光挪向了徐沫影背后,羞怯的神態(tài)間更多了幾絲驚訝和羨慕。
柳微云并不是那種張揚的女孩,甚至跟一群長得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在一起,你也會是最后一個看到她。但你看到她便再也不會挪動眼睛。她的美清麗脫俗,自然優(yōu)雅,越看越是驚心,仿佛一個無窮無盡的寶藏被你的眼睛不斷地發(fā)掘出來。